他仿佛是在這樣說。
她仿若能瞧見江戶川亂步周身閃閃發光的開心,自然而然被那份發自內心的快樂所浸染了。
知花千佳禁不住朝他粲然一笑。
江戶川亂步更加笑哈哈地轉回去,果斷地拈起一枚棋駒,強有力地敲在棋盤上,叩出清脆的一聲
這樣也好。
這樣就好。
江戶川亂步自然而然地有了一個很方便、很好用的大朋友,不是有了一個厲害的將棋老師,這也沒什麼不好的。
知花千佳想。
總而言之,江戶川亂步在新公寓順利交到了第一個會給他帶伴手禮的大朋友,年齡差距比他年紀更大的羽田秀吉。
雖然過程和發展十分奇異,與她最開始的想法南轅北轍,但是結果一點也不差。
接下來,江戶川亂步也會順順利利地,在公寓裡、在警視廳、在學校交到更多好相處和可愛的朋友吧,構建起漸漸推翻他牢固的認知:他將會有不止一個她喜歡他——
知花千佳期待著那樣的未來。
然後,晚間,江戶川亂步與她的「惡名」瞬間傳遍了整棟公寓。
幾乎所有住戶都知道了:搬來的1804,即他們,是不太好交往的存在。
原因是,知花千佳收到了1802室的鄰居對江戶川亂步非常嚴厲的投訴。
1802室的伊丹夫婦在門口站定,兩個人一個接一個地連聲責問江戶川亂步和她,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更沒有留給她說話的空隙。
像極了凜冽的暴風雨,狂風驟雨混合瘋狂的雷聲,劈裡啪啦,惡狠狠地砸過來,震得知花千佳的鼓膜快發出受不了的嗚嗚聲。
知花千佳勉力從他們的嗬斥裡迅速剝離出有效的信息,還原事件的全貌:
江戶川亂步一個人去很近的1801室,取羽田秀吉和他說思考起來會很有趣、完成了還會有很多獎勵的詰將棋遊戲,路過1802室。
1802室的住戶是伊丹夫婦,以及他們不常回來的兒子。
他過去的時候,正巧碰見了從外麵回來的伊丹先生,江戶川亂步定定地瞧了五秒,看得開門的伊丹先生很不適。
江戶川亂步拿著一本詰將棋遊戲回來,又恰好撞見了伊丹太太。
江戶川好奇地打量了兩秒用鑰匙開門的伊丹太太,漫不經心地和對方說了一句:
「阿姨你要小心大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殺掉你哦。」
緊接著……就是現在這樣了。
知花千佳清切地感受到江戶川亂步更加揪緊她的衣角。
他本來是站在她身側的,她方才把他推到落後她一步的身後,用手掌輕輕蓋在他耳側,稍稍減弱斥責的響度。
這下,知花千佳思索了一下,空出右手去捉住他不安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
江戶川亂步攥得更緊了。
隔了雷雨交加的又一個呼吸。
江戶川亂步鬆開抓她衣角的手,緊緊回握住她的手,往前跨了一大步,站到她前麵半步的位置。
他氣鼓鼓地撅著嘴,仰首,直直迎上比他更高大的,理所應當比他更強大的惡犬,擺出了比惡犬更加招惹不得、會咬人的、超級凶惡的貓咪模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蓄足了氣勢,緊皺起眼睛,嘴巴張得老大,用更響亮的聲音把對方的責怪徹底蓋過去:
“我才沒有說錯,這明明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來了——大叔就是想要殺掉阿姨你,他已經有這個念頭很久很久了,甚至已經想好了一個十分完整的殺人計劃,剛剛就在嘗試他的殺人計劃是否能夠成功,我不知道我提醒你「阿姨你要小心大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殺掉你哦」這句話有什麼問題,我根本沒有錯,我隻是坦白地說出了我看到的事實而已!雖然我是有為了想得到一點我做了好事的回報,去提醒阿姨,但是我什麼都沒得到、隻是得到一句簡單的謝謝也沒關係啦,我是這樣想的——
“可是啊,阿姨你不給我回報就算了,還莫名其妙地和大叔一起來罵我,呼——這也就算了,因為你們是大人,我是小孩子,但是為什麼要罵知花知花,為什麼要怪知花知花沒有教育好我,知花知花可好了,從小教育我的父母更是世界上最好最厲害的父母,我也在非常努力地去理解這個不可思議的世界了,分明是你們兩個沒有被父母教育好!一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個裝作根本沒有想殺人這回事,兩個人虛與委蛇,奇奇怪怪地過下去,用不到我從現在開始詛咒你們不幸福什麼的,因為這樣的你們就不可能幸福的,那為什麼要勉強繼續過不幸福的日子,我真是搞不懂你們!”
“你,你這個小鬼不知道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才沒有胡說八道呢,知花知花知道我在這件事上一定沒有犯錯誤,柯南也知道,1801的羽田先生也知道,我可以馬上叫認識的警察大叔過來,警察什麼都知道,知道你剛剛在做什麼,然後把你抓起來!”
“我沒有!就算是小鬼,也不能亂說話!你說話要講證據的,不能隨隨便便汙蔑人!……警察才不會聽你的胡言亂語!”
“叫著要證據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鐵定是真正的犯人了,因為犯人最關心自己的錯漏在哪裡——你為什麼是從外麵回來呢,因為你隻有一支手機呀,你的殺人計劃需要用到一部手機和另一部電話,所以你要到外麵去找一個公用電話給自己放在臥室門縫裡的手機打電話!隻要稍加調查就知道了,不,隻要一眼就知道了,你剛剛就是在測試殺人計劃是否可行!”
江戶川亂步一口氣吼完了,雙眼一瞬不瞬地緊盯住對方。
他的心口起伏過速,握住她的手止不住細微的哆嗦和顫栗。
他在害怕、不解,卻絲毫沒有退讓,十分堅強地在她前麵站定,瞪得對方越發慌亂了,嚇得迸出一頭冷汗,開始互相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