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花千佳鬆開手,一動不動地盯住他,十分驚詫。
“我明天去上學。”
江戶川亂步重複了一遍,點點頭使自己更信服。
反正就是被大家討厭和無視而已。
他之前也是這樣挨過來的,大家討厭和無視他,他討厭和無視其他人。他已經不明不白地過了七年多這樣的日常,現在隻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可以從討厭的學校徹底畢業了。而且,他還有請假和撰寫學習報告兩種手段,大幅度縮減到學校去的時間。
“……”
知花千佳緘默了一個呼吸,驚異的神色漸漸變成不解,隨即展露出堅定,她似乎決定了什麼。
“我知道了。那個……亂步,在你去認識更多人之前,我要告訴你一個與人相處的辦法。”
“什麼?”他問。
“你無法理解大家和服部君為什麼不知道遺失的寵物在哪裡,對吧?”她問。
“啊。”江戶川亂步應了一聲,認真聽知花千佳的話,從中抽取出毋庸置疑的正確信息,“所以大家是真的不知道啊!為什麼,明明連我都知道啊!”
“喂——”
一旁靜靜看著的服部平次忍不住發出不滿的聲音。
“我才是無法理解呀,你為什麼一下子就知道遺失的寵物在哪裡,卻不會坐公交車和電車!”
江戶川亂步瞅了他一眼,皺起眼睛:“因為我就是不知道怎麼坐車嘛!坐車好麻煩的!”
“和坐車相比,一下子就知道遺失的寵物在哪裡,才是更麻煩的事情吧!”服部平次反對。
“找到寵物在哪裡不是超級簡單的嗎,明明是坐車更麻煩更難吧,要比找到寵物難上一百倍都不止!”江戶川亂步堅持己見。
“坐車才是超級簡單的呀,我在五歲的時候就能夠自己坐車環遊整個日本了!”
“我五歲的時候也會啊,一下子就找到寵物這種很普通的小事情!”江戶川亂步用超過服部平次的音量,論證自己的正確性。
“這種事情哪裡普通了,你哪裡普通了,你問問柯南君,問問知花小姐,再到學校附近的車站去看看獨自乘車的一年級小學生,大家都會坐車!甚至,不用到小學一年級,幼稚園和保育園的小孩子就會很熟練地坐車了!不說你擅長解密和推理,不會坐車的你哪裡普通了?”
“我就是很普通!”
江戶川亂步大聲吼回去,惡狠狠地瞪視服部平次,最了解他的父母和知花千佳都沒有說過他是特彆的。
他要是特彆的,父母絕不會對他隻字不提。
他當然相信喜歡他、他喜歡的父母了,不然去相信討厭他、他討厭的人嗎。
“為什麼你們不知道丟失的寵物在哪裡很正常,我不會坐車就不正常了!既會坐車,又知道丟失的寵物在哪裡的知花知花才是不正常的!不對,知花知花最正常了!”
江戶川亂步迅速否定,撅起嘴。
知花千佳做了一個讓他們停下來的手勢。
他乖乖聽話。
服部平次也偃旗息鼓了。
“亂步,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知花千佳停頓了一下,說起。
“柿種有你喜歡的甜甜的巧克力口味,也有你討厭、其他人喜歡的酸澀的芥末口味。如果沒有人喜歡,就不會被生產出來,所以一定有人喜歡。但是,顯而易見地,甜味更好賣,喜歡甜味的人更多。
“巧克力有你十分喜歡的味道,牛奶巧克力,乾果巧克力,夾心巧克力,也有你完全接受不了、有人會喜歡的純黑巧克力。
“你喜歡蛋黃,我討厭,就是吃不來。
“你最喜歡波子汽水,我喜歡果汁和香草茶,柯南君喜歡烏龍茶。
“我比較能夠接受不那麼甜的葡萄糖片,你會覺得不夠甜。”
知花千佳用食物徐徐地列數他很好懂的道理,每個人在吃這個方麵的喜好是很不一樣的。
他不理解有人為什麼喜歡吃芥末和純黑巧克力,不理解其他人的喜好,不理解其他人為什麼不知道遺失的寵物在哪裡。
“你喜歡樂園,玩得很快樂。但是不是陪你的話,我不會坐過山車。有人對這一類項目更是斷然拒絕的。
“你討厭運動,有人很享受。手塚君每天主動做數個小時的鍛煉,柯南君喜歡足球,服部君在劍道方麵很有名,享受的項目各不相同。從警察學校畢業的人都很擅長運動,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或者是合氣道。我不討厭,也不享受。
“你覺得坐車很麻煩,討厭坐車。比現在的你更年幼的,五歲的服部君就很擅長坐車了,覺得很簡單。上次我們去青春學園的路上,有看到很多與你年紀相近的學生在附近的車站等車吧,他們都會坐公交車。
“你覺得找到寵物很簡單,有比你更年長的一些人覺得這件事情,”
知花千佳又停下來,微蹙起眉,看似在思索合適的詞語。
她漸漸舒緩下來的狀態又變得謹慎和緊張了。
“我知道了,他們覺得很麻煩很難很討厭。”
江戶川亂步仔細聽知花千佳記得的細節。
從相遇到現在,她什麼都記得。
雖然他還是無法理解,但是知花千佳想要他明白的道理很好懂,以及他直覺地捕捉到了、似懂非懂的另一件事情——隻要他能夠說出知花千佳希望的答案,她可能就不會煩惱和悲傷了,就可以維持他喜歡的狀態了吧。
他討厭鄉下。
鄉下唯一讓他喜歡的,隻有已經不在了的父母。
大城市與鄉下不一樣,夜晚是徹夜明亮又熱鬨的,他喜歡這一點,還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還有知花千佳。
他喜歡,並習慣了現在的狀態。
他不要有所變化。
“雖然我還是不能理解,甜甜的點心和波子汽水才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但是我必須接受和我不一樣的他們就是喜歡吃苦苦的芥末和純黑巧克力,知花知花你是想和我說這個吧。我在明天遇到怎樣不可思議的人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