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白林月喬的暗示, 楚湛立即把雞腿丟在桌上,乖乖站起身。
回過神,他又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聽從林月喬的指揮。
他皺了下眉, 低頭再次看向雞腿,但又不好當眾再撿起來。
幾位長老神色迷惑, 不明白楚湛為什麼對那根雞腿如此念念不舍。
以為是醫館的侍從沒有準備好豐盛的客宴, 招待負傷修士。
萬劍宗長老封不臣嚴厲的轉頭, 看向館內侍從詢問:“何故隻備了一隻雞腿?”
侍從連忙躬身回稟:“這位修士昨日靈力空虛,醫修們擔心他難以克化, 吩咐我們,隻能供給粥水。”
畢竟醫修們也沒遇見過靈力一晚上就恢複的傷員。
封不臣疑惑:“既如此, 為何又獨獨隻給他一隻雞腿?”
侍從麵露尷尬之色,低頭回答:“我方才見這位修士剛從偏窗躍入客房, 這雞腿……或許是這位修士親自去後院柴房尋來的食物。”
刹那間,在場所有人都露出尷尬神色。
楚湛這小子, 可能是沐霖大典醫館裡第一個不遵醫囑, 自己覓食的負傷修士。
由於不知道眾人為什麼默不吭聲, 楚湛當即聲明食物的合法來路:“我問了柴房那位大嬸, 可否分我一個雞腿, 她親口答應, 我才拿了。”
“當然。”玄陽宗的長老季康趕忙上前, 笑著化解這少年天才的尷尬:“你當然可以拿這隻雞腿,這醫館的膳房本就是為你們而設, 你不需要征求同意。”
隻有花雨宗的長老薑拂梅, 絲毫沒對楚湛表現出尷尬無措之態。
薑聞笑與那商賈之子私奔後,薑拂梅私下曾探望過這家人不少回,對楚湛這孩子有些了解。
她知道楚湛方才的糾結, 並不是舍不得雞腿,而是不知該如何對待他們這群突然出現的長老。
這孩子自幼就如此古怪,隻要遇見一個他沒接觸過的新身份的人,沒有他爹娘在一旁告訴他要乾什麼,楚湛就會這樣愣住。
然後長久地觀察對方舉止,最後連蒙帶猜,選一個他感覺相似的身份關係套進去,來對待陌生人。
估計薑聞笑此前告訴過兒子,沐霖大典後,如果被長老召見,要如何行禮、如何應對。
但是沒告訴他,若是長老主動找上門要如何應對。
薑拂梅心中百感交集。
坦白的說,她從前幾次探望侄女薑聞笑,心中都十分惋惜憐憫。
她心疼薑聞笑生下一個容貌似她的漂亮孩子,竟偏偏是個傻子。
這或許就是薑聞笑背棄家族的報應。
在這場沐霖大典之前,薑拂梅心底深處,對楚湛這孩子既惋惜,又嫌棄。
直到在明淵鏡前,她一次次被楚湛的表現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薑聞笑曾多次表露過想讓楚湛長大後拜入花雨宗的期望,而薑拂梅都委婉拒絕了。
大概是因為這件事傷了薑聞笑的心,之後再去探望時,楚湛這孩子,對薑拂梅的態度,變得十分嫌惡不耐。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楚湛已經發現這個叫姑姥姥的女人每次出現過後,他娘就會難過好幾天。
這也導致薑聞笑幾次要求楚湛在薑拂梅麵前施展劍術,楚湛都故意耍寶,戲弄這個他討厭的來客。
有幾次看完楚湛的劍術後,薑拂梅沒忍住被逗笑了,甚至對薑聞笑說出了“這孩子更適合像他楚家那樣,科舉或經商”,這般露骨的嘲諷。
這幾乎算得上是舊仇,薑拂梅知道,楚家被抄,楚湛離京約莫得有半年了。
這小子至今沒來鳳川薑氏請求收留。
八成還在記仇。
他或許真的打算拜入其他宗門。
薑拂梅的心已經扭作一團,既懊悔又憤怒——懊悔自己沒能慧眼識珠,憤怒這屁大小子,竟敢有意戲弄她這姑姥姥。
她甚至有點懷疑楚湛的傻氣也是裝出來的,畢竟這小子在交戰中,對局勢的判斷和掌控,已經完全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當然,薑拂梅並不是來興師問罪。
這一路上,她已經想好了,得設法彌合跟這個外侄孫與她的感情,絕不能讓楚湛流入其他宗門,否則將來必成大患。
她了解楚湛,這孩子本就不通世故,並不喜歡虛頭巴腦的寒暄。
所以薑拂梅打斷其餘幾位長老的關切問候,開口便對楚湛直言:“我們此來,是在觀戰時發現,你昨日在山巔身陷重圍之時,似乎被封印了靈力?”
一直茫然看著幾位長老噓寒問暖的楚湛聞言,立即正色回應:“確有此事。”
話題一下子切入重點,楚湛十分清晰地對眾位長老描述了他從發現靈力被封印,到結束作戰的全過程,並說明自己已經讓醫修扣下了龔一朔的芥子囊,待長老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