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拂梅取出芥子囊裡一半的盤纏, 想讓楚湛都拿著。
但楚湛隻從中取了一顆銀錠子,說這足夠了,她吃不了那麼多。
薑拂梅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但這很正常, 大部分時間門她都不明白這個外侄孫想做什麼。
“我已經派人回鳳川,讓內門執事安排一批家仆,替你料理府上瑣事,往後, 你的吃喝用度, 都從宗帑裡撥用即可。”薑拂梅展現完慈愛,便說出正事:“阿湛, 玄天學宮裡的弟子,少有你這般天賦, 想必平日裡師父們也隻同你講些入門要義,你若是不想拘著,大典結束,便可隨姑姥姥回鳳川。你姥姥這半年來,總念著你怎麼還沒來投奔,但你終究是個小輩,總沒有讓他們登門請你的道理。”
“是嗎?”楚湛使出了“不想回應就反問”的交流技巧,麵色如常地示意薑拂梅請繼續。
“……”這傻小子的反應永遠出乎薑拂梅的意料。
轉念一想, 這種借感情套近乎的伎倆,本就對楚湛不管用, 薑拂梅便顯露嚴厲神色, 開門見山地說:“阿湛,你這回拿了沐霖大典的魁首,用不著等到宗門大比, 便可拜入花雨宗。”
楚湛微微皺眉,垂下長睫,視線落在手裡的那錠五十兩的馬蹄銀上。
“阿湛?你在想什麼?”薑拂梅有些不安。
楚湛低著頭,悶聲詢問:“我暫時不想拜入宗門,”他舉起手裡的銀子,挑眼問薑拂梅:“這銀子,你還借我不借?”
“為什麼?”薑拂梅已經有了跟這傻小子的交流經驗,非常直白地詢問:“你是不想拜入宗門,還是不想拜入花雨宗?是因為你姥爺跟你娘的恩怨嗎?”
“不是。”楚湛斬釘截鐵地回答:“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必須留在這鎮上,結束之後,我或許會去找你們。”
“什麼事?”薑拂梅好奇。
楚湛看著她,片刻後反問:“我可以不回答麼?”
“噢?少年人的小秘密?”薑拂梅微笑眯起眼。
這少年此刻目光異常執著地注視她,像是鐵了心不回答,又不想把銀子還給她,眼神幾乎是帶著攻擊性的執拗。
薑拂梅禁不住暗暗感歎,這孩子著實生得漂亮。
一張窄而輪廓分明的臉,讓楚湛精致的五官極富衝擊力。
他窄長的瑞鳳眼雖然是像他爹那樣略顯淩厲的內雙,但他眼尾的開扇褶皺微微上揚,跟他下垂的睫毛在眼尾形成了錯開的兩道弧線,仿佛孔雀尾羽的點綴一般,讓他原本頗具壓迫感的深邃輪廓,帶了些妖異的柔和。
他雙唇最像薑聞笑,上唇薄,而下唇略顯豐潤,微翹的唇角旁,兩腮微微嘟起,看著有點孩子氣。
這孩子比他爹楚少青那張深邃冷硬的麵容討人喜歡得多,還是更像他們薑家人。
薑拂梅如今是越看越滿意,完全沒了從前的嫌棄,想著未來這孩子得如何給薑家長臉。
“會是哪家小姑娘這般好福氣?”薑拂梅表現出極為寬容的慈愛,以免把這不世出的奇才嚇跑:“你去做事的時候,可以順便告訴她,她若是願意,也可以隨你一同拜入花雨宗。”
楚湛微一歪頭,蹙眉困惑地注視異常和善的姑姥姥。
“我猜錯了嗎?那還有什麼事是阿湛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薑拂梅故意學著薑聞笑說話時慣用的語氣態度,嘗試讓楚湛對她敞開心扉。
楚湛沒有回答,抬手把銀錠子遞到她麵前,態度明確——再問,就不借了。
“好啦!我不問還不行嗎?”薑拂梅無奈地推開他的手,囑咐他在醫館多留幾日,及時換藥。
林月喬的隊伍也在醫館借住,每天白天去山巔觀戰。
到了第一天後晌,其他隊伍都決出了個人勝負。
謝玉蓉隔著遠遠的距離,招呼林月喬的隊伍:“你們還不上嗎?我們已經比完了!”
“啊……”周洛瑤一臉失落:“那我們豈不是得跟楚師兄告彆了?”
趙望舒安慰道:“阿喬昨天說了,楚湛答應,下山後還要請我們去酒館吃一頓盛宴,我們剛好提前下山,通知學宮裡的人來見見世麵——這屆沐霖大典的魁首請我們吃飯,以後我們在學宮不得橫著走!”
“啊啊啊啊!”兩人又激動地蹦彈起來。
“快跟上!”正朝謝玉蓉走過去的林月喬回頭招呼隊友們一起。
四人整整齊齊來到謝師姐麵前,恭恭敬敬一鞠躬,齊聲道:“我們投降!”
謝玉蓉:“……”
一旁的師妹詫異道:“你們想投降乾嘛不早說?還在旁乾看了兩日?”
林月喬又不好說自己是想留下來照顧照顧她的小傻子哥哥,隻好笑著說是想學學本事。
謝玉蓉聞言,唇角抖了抖,得意的笑容快要壓不住了。
她昂首挺胸繞到林月喬正麵,神色冷酷地對他們隊的四個人說了句:“拔劍吧。”
林月喬一驚:“啊?”
周洛瑤等人忙擺手:“彆彆彆,謝師姐,我們已經投降了啊!”
謝玉蓉哼笑一聲,低聲說:“想學真本事,光看著有什麼用?彆害怕,跟我過幾招,我很快就能找出你們招數上的缺陷,下山後勤加修煉即可,也不枉這位林師妹在旁盯了我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