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平靜地接受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確切的感受到腕鈴發出的那道意念。
而後,她默默對那道意念說了句:回去。
那道意念便瞬間收回腕鈴,反衝入林惠豐的身體,震得他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此時此刻,放棄抵抗的林月喬再次閉上眼,冷靜地任由林月峰羞辱的命令進入她的意識之中。
一瞬間,她仿佛再次進入了那個充滿絢爛光線的虛空之中。
她能看見林月峰發出的兩道命令,像是裹挾著怨恨的兩團黑色光點,瘋狂在她意識中亂竄。
她不再恐懼,也不再抵抗,隻是平靜地注視那兩團意念。
奇跡果然再次發生了。
那兩團意念,竟一瞬間安靜下來,並排匍匐在她意識中央,仿佛在等待她一聲令下。
林月喬緩緩深吸一口氣,在那片虛空之中,平靜地再次發出那個命令——
回去!
“呃啊!”不等命令林月喬服從的第道意念發出,林月峰的左手手腕,像是被野獸一口咬住!
腕鈴上枯石般的鈴鐺,發出一陣森寒的鈍響,方才林月峰周身散發的惡意,瞬間反噬,鑽入他自己體內。
兩道滿是倒刺的意念,順著鈴鐺,一口咬住林月峰的血肉,猛地刺入他體內,瘋狂流竄衝撞!
林月峰身體猛地一震,“砰”的一聲,直直向後躺倒,整個人開始抽搐起來。
“阿峰?你怎麼了?阿峰!”個少年圍著他大聲呼喊。
林月峰身體繃得筆直,雙拳緊握,像瀕死的魚,不斷抽搐打挺,臉色由白轉綠,瞳仁上翻,幾乎隻能看見眼白,不多時,便開始口吐白沫。
眾人身後,林月喬默默睜開眼,不急不慢地直起身。
看都沒看一眼林月峰的醜態,林月喬轉身麵無表情地快步離開了木春堂前院,以免他們叫師父來救人的時候,誣賴她對師弟們動手。
回校場的路上,林月喬心情出奇的平靜。
突然感覺從前,所有讓她惶恐不安的、對未來的猜想與排斥,其實並不像她所想的那麼可怕。
一直以來,她總是想抓住些什麼,不斷向所有人索求愛與嗬護。
可是,人生總是無常。
沒有人能全知全能,沒有人能在任何時候理解她的感受,聽憑她隨心所欲的操控。
可是。
她突然隱約意識到,原來她自己可以做到這件事。
她自身可以清晰地感知恐懼與痛苦。
但如果閉起眼睛,四處逃竄,或是尋求旁人的庇佑,她就得永遠擔心那些可怕的事物再次降臨、永遠擔心被人拋棄。
她就得永遠感到焦慮,永遠索求關愛。
若是鼓起勇氣睜開眼,麵對厄運,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呢?
什麼可怕的事都沒有發生。
她單單隻是平靜地接受事實,並認真看清問題,就能輕而易舉將問題掃平。
哪怕剛才沒能成功反噬林月峰,她也無非被他羞辱嘲笑一番。
也沒什麼大不了。
如果林月峰真的威脅她性命,她也可以事後謀劃反擊的策略。
她的人生不會因為被羞辱一次,就徹底結束。
她仍舊可以把心思放在值得關注的事物上,不受情緒裹挾。
林月喬忽然感覺到一種陌生的從容不迫。
這讓她想起楚湛每次在戰場上,那種以不變應萬變的淡定氣場。
她曾好奇問過楚湛:“你為什麼從來不害怕,不怯戰?”
他當時困惑地看著她回答:“我得看清對手,沒有空害怕。”
她此刻才隱約理解,那樣的氣場,並不是因為楚湛勇氣過人,而是因為他的掌控感。
在一次次直麵挑戰並擊敗對手的過程中,楚湛早早就學會了,永遠專注於當下發生的一切。
而非遠遠盯著目標,焦慮不前。
她得認真對待每一個當下,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上一世,她最大的遺憾,是擁有值得珍惜的人時,她還不懂得如何去愛。
這一世,患得患失的心似乎終於安寧下來。
不該再為未來惶恐焦慮,隻專注享受每一個當下。
她要真正感受活著的每一天。
回校場前,林月喬轉身去了善德堂,找蘇忘河私下說話。
她告訴蘇忘河,往後不用護送她來去了,因為楚湛剛好順路,已經答應跟她早晚同行。
蘇忘河這一個多月,早已經發現了,楚湛的護送比他還積極。
畢竟是蘇忘河主動要求護送林月喬,自己半途撤退不太合適,現在總算等到林月喬主動讓他走。
蘇忘河答應後,又嚴肅提醒林月喬:“林師妹,你讓楚湛去威嚇龔一朔了麼?往後不要這麼做了,楚湛行事太過耿直,不留情麵,龔一朔極好麵子,逼急了他,不會有好結果。”
林月喬一驚,想起楚湛之前說過會警告龔一朔彆找她麻煩,她急忙解釋:“我隻是跟楚湛解釋了你護送我的原因,並沒有讓他去威嚇龔一朔。出什麼事了?楚湛跟龔一朔說什麼了嗎?”
“具體我也不知道。”蘇忘河說:“因為要試探他對你的態度,我私下還跟他稱兄道弟,上個月曾去他府裡探望。當時他臥病在床,不知道是被楚湛打傷了的還是氣病的,但他對楚湛隻字不提,顯然已經是羞恥至極,不能再逼他了。”
林月喬蹙眉:“隻要他不主動找事,楚湛肯定不會主動再找他的。”
蘇忘河搖搖頭,低聲反駁:“我聽聞玄天學宮的朋友談起,前幾日,龔一朔跟一群兄弟剛進學宮,就被楚湛單槍匹馬堵在半路,開口就讓龔一朔取出荷包,銀子全都倒出來給他。龔一朔忍辱照做,楚湛還嫌不夠,龔一朔又跟旁邊兄弟借了十兩,低頭奉上……竟就這般當眾搶掠折辱,著實令人汗顏。”
林月喬驚呆了,半晌才瘋狂擺手解釋:“不是的!你們誤會了!那七十兩白銀是楚湛修劍的花費,因為我告訴他是龔一朔跟人裡應外合埋下的符咒,楚湛就讓龔一朔承擔損失了,這銀子本來就該是龔一朔賠償,否則就算是跪下來求楚湛收下,他也不會要的!”
林月喬快要崩潰了,年過去了,她小傻子哥哥與人結仇的功力,可真是一點沒減。
從前在同一個學宮,她還能在一旁給他當軍師,現在楚湛去了玄天學宮,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作為未來的仙門至尊,楚湛之所以會強到一騎絕塵,可能就是因為沒了她之後得罪太多人,不強的話,早就被仇人們聯手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