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對魔族來說是恐懼的消息。
對於‘她’來說,也是個極恐怖的事情,‘她’終於明白係統所說的謝稹玉對這個世界的重要性是什麼意思。
僅憑他一人之力,或許難以對付源源不斷生出的魔物,可若是謝稹玉的劍道再精深一點,若是他將自己所修劍道傳下去,那麼,人族將徹底不懼魔族。
令‘她’更心亂的是,這樣一個令魔都忌憚的人想要殺‘她’。
但顯然,沈無妄並不懼怕。
他像是碰到了極有趣的事,溫柔地在‘她’耳畔又呢喃著道:“你可知,這段時間在各大宗門藏書閣偷書的人又是誰?”
‘她’自然是不知,也就是離開問劍宗時聽到了那麼一件奇事。
但此刻從沈無妄嘴裡問出來,加上剛才他們談論的話題,‘她’立刻就遲疑道:“難道……是謝稹玉?”
謝稹玉?
桑慈心裡同時也疑惑。
可她不理解,謝稹玉偷書做什麼?
“是慈玉道君。”沈無妄彎著唇角,似乎也不在意那究竟是不是謝稹玉,他輕撫‘她’的臉頰,喟歎聲回蕩在這寂靜的夜色下,“你再猜猜他去偷什麼書呢?”
‘她’卻直覺斷定慈玉道君就是謝稹玉,此時驚疑不定,看著沈無妄猜測道:“或許,他是去偷關於如何對付魔族的古書?”
必定是謝稹玉從書中找到滅除魔氣的辦法,所以如今他的劍才有這樣驚人的變化。
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麼?
不僅‘她’心中這麼想,就是桑慈也是這樣猜的。
可沈無妄摩挲著‘她’手腕上的碧青玉鐲,翹著唇角:“他在找關於奪舍禁術,如何召回離體魂魄、以及轉世聚魂之術,很有意思,對嗎?”
‘她’對上沈無妄淺褐色的琉璃眼眸,心中劇烈跳動了一下,那瞬間,仿若渾身不著寸縷。
桑慈討厭沈無妄這樣看自己,索性在黑暗中背過身,催眠自己什麼都看不到,也不會對上沈無妄那雙仿佛要將人拆吃入腹的眼睛。
‘她’極度緊張地問係統:“不會沈無妄也看出我不是桑慈本人了吧?”
係統這次沒有遲疑:“不可能,沈無妄從前和桑慈並不認識,更不相熟,不可能認出宿主不是原主。”
‘她’內心還在惶恐:“上一次你也說謝稹玉沒認出來,結果謝稹玉現在像瘋狗一樣追殺我!”
係統再次肯定:“謝稹玉靠的是直覺,沈無妄愛的是宿主你的靈魂,94的好感度都是因為宿主產生的,自信一點宿主。”
‘她’勉強心安,正想說話,便感覺沈無妄抱緊了自己。
他的手掌按在她脊骨上,輕輕撫摸著,一路到尾椎骨,令‘她’頭皮發麻。
但沈無妄的語氣卻無比溫柔,他附在‘她’耳邊,語帶笑意:“我不在乎你是誰,隻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就好。”
‘她’身體不受控製僵了一下,話都說不出來,隻伸出雙手抱住了沈無妄的腰。
‘她’想‘她’聽明白了沈無妄的話。
他愛的是‘她’的靈魂,他也不在乎‘她’究竟是誰,‘她’心裡不免有些欣喜。
桑慈心中犯惡心。
狗男女。
魔物就是魔物,魍魎就是魍魎,全是無恥之徒,狼狽為奸!
癡戀‘她’靈魂的沈無妄仿佛極愛‘她’的身體,總抱著‘她’嗅香,又像是隻愛‘她’靈魂,不肯與‘她’的身體進一步接觸。
令‘她’煩惱。
卻令桑慈慶幸。
因為慈玉道君的劍氣淨魔之力,九幽魔地加強了防衛,同時沈無妄一點點擴大勢力,吞並散亂的妖族。
‘她’非但不阻止,更是借著係統之力幫助沈無妄,美其名曰賺取他好感度。
不要臉,惡心,下作!
桑慈憤怒而厭惡,也不奢求那慈玉道君究竟是不是謝稹玉了,隻盼望著他殺上九幽魔地,將這對狗男女用劍串成一串,殺了一了百了。
她在黑暗裡翻了個身,恨不得就此昏睡過去,再不用看到沈無妄。
這一日,九幽魔地忽然飛進來一隻紙鶴。
那隻紙鶴很普通,不過是玉版箋折成。
可是點靈而成的紙鶴能飛進魔氣重重的九幽魔地,又準確落到了‘她’麵前,一下子令這隻紙鶴變得不普通起來。
‘她’坐在梳妝鏡前,正由魔侍替自己梳妝,看到這麼一隻用來傳信的靈紙鶴愣了一下,以為是問劍宗或是流鳴山送進來的信。
一邊奇怪地將紙鶴打開,一邊對係統吐槽:“有什麼用玉簡傳信就行,用紙鶴我還要向沈無妄解釋……啊!”
刺耳的尖叫讓桑慈一下從黑暗裡坐起來,捂住耳朵煩得也要大叫,卻在看到‘她’手心裡那張紙時消了聲。
正方形的玉版箋上還有折痕,濃墨寫成的字深深入目——
“等我。
——謝稹玉”
隻五個字,卻令‘她’毛骨悚然。
桑慈看到這五個字,這段時間心頭壓著的巨石卻一下落了下來,她高興得蹦跳著。
這是謝稹玉的字跡,如他這個人一樣,蒼勁內斂,沉穩有力。
還以為謝稹玉信了那魍魎的話,以為她神魂俱滅了呢!
謝稹玉果然如她爹說的那般,天資聰穎無比絕倫!
等我、等我……
一定是在對她說!
桑慈一下子快活起來。
謝稹玉還不算木得無可救藥,他一定是在借此安撫她,告訴她,等著他來救她。
而且,他一定也是在告訴她,他渡過了劫雷,他還活著,讓她安心。
桑慈自豪又驕傲,她就說,謝稹玉那麼厲害,沒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她’卻臉色慘白,一下子站起來,魔侍預防不及拉扯到‘她’的頭發,‘她’耐不住脾氣怒斥一聲。
“謝稹玉這是什麼意思,等我?他是在向我挑釁嗎?他是在暗示我以後一定會殺了我嗎?”‘她’痛哭地捂著腦袋質問係統,一次又一次被謝稹玉追殺,她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點,“究竟誰是反派?”
當然你是反派了!
桑慈已經聽得懂這魍魎和係統的話,翻了個大白眼。
“宿主,你如今被沈無妄保護著,又在九幽魔地,這地方,充斥汙濁魔氣,修士極易被魔氣感染化魔,謝稹玉目前進不來。我想隻要你說服沈無妄能和修仙界和平共處,讓人間免遭災難,所有人都會站在你這邊,謝稹玉就是有能力對付宿主,也沒有能力麵對全修仙界。”
‘她’強忍著摔東西的衝動,道:“謝稹玉如今被沈無妄的人追殺,卻還能跑來挑釁我,他不會想打心理戰吧?不會接下來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送紙鶴給我吧?”
係統沉默,“抱歉宿主,我無法預估謝稹玉行為。”
桑慈卻很期待,恨不得謝稹玉日日送來紙鶴,嚇一嚇這魍魎,滅一滅她這威風!
但是這一次的紙鶴事件後,不知是九幽魔地再次加固了防線,還是彆的什麼原因,謝稹玉的紙鶴再沒飛到過‘她’手裡。
桑慈稍稍失落,在‘她’與沈無妄的親昵時故意閉眼麻痹自己,也會在‘她’夜晚沉睡時不停想謝稹玉。
不停催眠自己,謝稹玉會來找她,謝稹玉很厲害,謝稹玉會將這下作的男女弄死……
時間一日一日過去,她每天都掰著手指頭算日子。
離紙鶴飛來那一日,已經過去了六百九十七天了。
在這六百九十七天裡,剛開始‘她’會時刻盯著慈玉道君的蹤跡,得來的消息要麼是他不停斬殺魔物,要麼是他又在哪一處上古秘境出沒,如青陵仙府的古道漠,鳳邱刀宗的歸寂嶺。
沈無妄派出去的魔從未抓到過他,但也沒人闖入九幽魔地找‘她’的麻煩。
後來漸漸的,‘她’難免有些放鬆警惕,沉迷於和沈無妄談情說愛,道如今,更有擺在‘她’麵前的是九幽魔地與修仙界急需解決的矛盾——魔族有了魔尊沈無妄的領導,自然是不甘心再蝸居在九幽魔地,妖族與魔族聯合,想要擴大領地,大戰一觸即發。
凡界也因此受影響,妖禍人間,開始戰亂不斷。
以問劍宗為首的各大宗門這兩年來頻繁派遣弟子前往人間各處平亂,靠近九幽魔地的邊界線也已有過幾次小碰撞。
而‘她’身為問劍宗和流鳴山的弟子,身為沈無妄的愛人,自然是要發揮重要的作用了。
‘她’時不時偷偷跑到邊界線,救人,也救魔。
於是,關於‘她’良善的傳聞悄悄在修仙界和九幽魔地一起傳揚開來,魔眾越發尊崇‘她’這位魔尊的女人,而修士們被‘她’的善良打動,奉‘她’為救世仙子。
可隻有桑慈知道,‘她’每一次的出現都是算準好了時機,自然而然露出真容,讓‘偷偷’變得人儘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