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娘子穿著卻是另一種美,身姿窈窕纖細,麵容嬌俏,所穿的橘紅色的齊胸襦裙,和蕭夫人的大金豔紅交織在一起,宛若晚霞燦爛生輝。
竇海濤小跑著進入庭院,一進來就是道歉:“抱歉,抱歉,節度使大人,蕭夫人,蕭小娘子,讓你們久等了,我來遲了。”
周緒坐在主位,道:“竇翁,還不算遲,竇夫人都未去找你。”
竇海濤聽到節度使大人打趣的話,虛笑坐在自己夫人旁邊。
沒一會就有仆從依次上菜。
蕭洛蘭對吃的沒有要求,但是看見碟上被切成細若薄紗的生魚片還是不敢下箸,魚片被切的極薄極嫩,微微透明,旁邊還有蒜泥,橙絲以及豆鼓調味料。
周緒注意到一場飧食下來,蕭夫人並未動食案上的切鱠,其實周緒也不喜歡吃,總覺得口感不好,見蕭夫人也不喜歡,不禁覺得他們天生一對。
看,他們都不喜歡吃切鱠。
飧食結束以後,蕭洛蘭對招待她們的竇夫人福了一禮,蕭晴雪反應過來也跟著福了福。
回去的路上,蕭晴雪一隻手抱著媽媽的手臂,一隻手抱著小貓。
“乖寶,今晚你沒吃多少,是不餓嗎?”蕭洛蘭看女兒今晚吃的比較少,關心問道。
“我也不知道,就不想吃。”蕭晴雪把頭靠在媽媽肩膀上。
蕭洛蘭皺眉想了一會:“是不是你的月事到了。”
蕭晴雪眨巴著眼睛,她都不記自己月事的,都是媽媽幫她記得,她遲鈍的感覺小腹漲漲的:“好像應該快到了,估計是今晚吧。”
回到東閣,蕭洛蘭就讓女兒換上月事帶,而後睡在床上,杏花居那邊,她就不讓女兒去了。
芳雲知道小主子來了月事,朝竇府的廚房借了兩個湯婆子。
蕭洛蘭把湯婆子塞到女兒的被子裡,肚子腳邊各放了一個,然後坐在床邊擔憂的望著女兒:“還疼嗎?”
每月這幾天,女兒都會痛經,蕭洛蘭就在家裡長備著布洛芬,紅糖紅棗桂圓枸杞之類的東西,但現在哪裡去找布洛芬呢?
見女兒整個人懨懨的睡在床上,麵色蒼白沒有精神,一點也沒有往常像小太陽的活潑模樣,看的蕭洛蘭心疼死了。
“媽,過幾天就好了,你彆擔心。”蕭晴雪安慰媽媽,聲音小的像小貓似的。
“你睡這,媽媽去給你煮紅糖水。”蕭洛蘭摸了摸女兒的臉。
出了東閣,就看見芳雲拎著一個食盒回來了。
“主子,這是我請廚房煮的紅糖水。”
蕭洛蘭正需要這個:“謝謝你,芳雲。”
芳雲攪著衣角,蕭夫人是主子,不需要對她說謝謝呀,而且蕭夫人對她很好很好,為小主子取紅糖水本來就是應該做的,像這次出去赴宴,蕭夫人就對她說不需要時刻伺候她,讓她自己和周宗主的扈從在一起吃飯,注意身體不要讓自己餓著了,小主子也很好,上次吃櫻桃,小主子還特意給她帶了兩顆。
蕭洛蘭回到房間打開食盒,拿出裡麵的白瓷碗,碗還熱著,紅糖不是她現代衝過的濃鬱的紅色,而是紫紅色,裡麵飄著被切碎的紅棗肉,她拿起湯勺嘗了一口,不太甜。
“媽,我自己喝啦。”蕭晴雪坐在床邊,肚子一陣一陣的絞痛,讓她渾身虛汗直冒。
“乖,聽話。”蕭洛蘭用勺子喂給女兒喝,等她全部喝完了,把手伸進被子裡摸了摸女兒的腳,有一點熱度了。
蕭晴雪望著媽媽,忽然抱住了她,鼻音濃重:“媽媽,我肚子好疼好疼啊。”
蕭洛蘭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什麼都可以忍受,卻唯獨見不得女兒哭,那比剜了她的心還讓她難受。
有時候她恨不得女兒沒有找自己就好了,那樣她的乖寶還在她原本的世界,她可以穿漂亮的小裙子,家裡的存款可以讓她上大學,她還有自己留給她的房子,月事來的時候可以吃布洛芬,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疼得臉色蒼白,而她作為一個媽媽,居然也無法幫到她,她根本買不到布洛芬,在現代藥房觸手可及的東西變成了天邊的雲一樣遙不可及。
她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和古代格格不入,隻想努力帶著女兒活下去,為了這個,她甚至丟棄了羞恥心和周宗主他們撒謊,就想著可以跟著周宗主他們去一個安全點的大城。
蕭洛蘭理了理女兒被冷汗浸濕的發絲,然後親了親她的額頭,啞聲道:“不疼不疼啊,媽媽給乖寶揉揉。”
蕭晴雪隻感覺媽媽的手好溫暖,她閉著眼睛,蜷縮起身體,靠在媽媽身邊,聲音小小的喚道:“媽媽。”脆弱的時候,蕭晴雪格外黏著媽媽,她的心底一直有愧疚,如果不是她帶著媽媽去玩,媽媽和她也不會到這裡了。
蕭洛蘭聽到女兒的聲音,不讓女兒發現自己的失態,將眼睛裡的淚意逼回去,側身將女兒攏在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和小時候一樣:“媽媽愛你。”
芳雲退回去的時候忽然發現節度使大人和青山先生站在屋外。
青山先生搖著折扇,對著芳雲擺手,讓她不要出聲。
芳雲屈膝行禮才告退。
屋外已經聽不見蕭夫人的隱泣聲了。
周緒忽的自言自語道:“原本我以為動我心弦者,唯有美人與劍光。”
過了許久他才說道:“沒想到有一天還有美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