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四郎見那卑賤的商賈進去了,臉色難看,同時也有點想不明白節度使大人為何會接見他。
羅金虎見那群世家馬車走了之後,才和竇海濤在不遠處走出來。
他看了好一會,似在回想什麼:“那人我見過。”
“誰?進去的那個商人?”竇海濤問道:“在哪見過的。”
“他叫王富貴,在幽州地界不出名。”羅金虎聲音壓低:“但在南方的南嶺地區,他的名字還是很有名的。”
“小民王富貴,來自溫縣,拜見節度使大人。”王富貴從進門就跪地頓首。
周緒趺坐在暗金錯席上,飲完了杯中蘭酒,單手搭在膝蓋處,道:“你說你是從溫縣來的,可是南嶺臨岐的溫縣?”
王富貴一直垂著頭,聽到節度使大人問話,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是的,小民就來自那裡。”
廳堂隻有廖廖數人,趙青山與雷山各坐一席,周緒也不知是忘了回到自己的座位還是懶得回去,就一直側坐在蕭夫人的位置身邊。
他姿態散漫,笑容玩味。
同時,趙青山手中的折扇已經不扇了,置在了桌上。
蕭洛蘭因為剛聽周宗主說過那些混亂地區,所以對臨岐也有印象,那裡在打仗,這位王富貴是跑到幽州避難的嗎?
“那你求見我有什麼事呢?”
王富貴眼睛轉了一圈,見節度使大人身側還有一位姿容豐豔的美婦,他猶豫道:“小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對您說,此事不宜被外人知曉。”
周緒放下手中的杯子。
蕭洛蘭遲鈍的感覺到那個商人是在暗指她,蕭洛蘭頓時十分羞窘,耳臉發熱:“周宗主,我,我出…”
周緒看著臉頰紅的宛若醉酒的蕭夫人,聲音低沉帶著安撫:“無礙,蕭夫人您坐著就好。”
蕭洛蘭仍有些坐立不安,也不知是不是蘭酒的酒勁上來了,隻覺得臉越來越熱,呼吸裡都是酒香。
周緒看向王富貴,心中已猜到了幾分:“此地沒有外人,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王富貴無法,隻得叩手說道:“小民身後的主子是盧從之盧將軍,盧將軍希望節度使大人可以幫他一次。”
“主子因有戰事纏身,暫時無法前來,便托下仆來拜訪節度使大人,主子說如願節度使大人可以幫忙,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來日定當以節度使大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王富貴說的斬釘截鐵!
周緒喝著酒沒有說話,雷山好像沒聽到王富貴的話,隻充當一個木頭人。
這富商居然與叛亂的將軍有關係?蕭洛蘭被王富貴的身份驚了一下,他來找周宗主幫忙,周宗主會幫嗎?
王富貴見節度使大人沒有反應,也不敢催促,隻將頭埋的更低了。
“盧將軍的意思是想讓我派兵協助你們公然對抗朝廷嗎?”周緒自問自答:“這樣可不行,我好歹也是一州節度使,身受皇恩已久,怎能幫助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蕭洛蘭忍不住看了一眼把李太守剛剛罵他的話轉移到了盧將軍身上的周宗主,頭腦有些因為酒意有些暈乎乎的。
王富貴聽到節度使的回答,整個人麵色慘白,跌坐在地。
“不過。”周緒話音一轉。
王富貴猛地抬頭望著節度使大人,見節度使大人對他招了招手,忙不迭的膝行過去,額頭都是汗珠,激動道:“節度使大人,您說,您說。我家主子說了,不管節度使大人您有沒有幫助他,他都不會對您有絲毫怨懟。”
周緒左手搭食案邊沿,右手拍了拍王富貴的肩膀。
王富貴渾身一顫,他惶恐的抬頭。
“我對盧將軍的先父盧榮澤盧老將軍很是敬重,亦不忍他老人家尚存於世的唯一血脈斷絕,希望盧小將軍好好保重身體。”
王富貴連連磕頭,趙青山走過來,將人帶了出去。
他搖著折扇,對王富貴低聲道:“主公不會主動出兵的。”
“我知道,我知道。”王富貴連忙道:“我家將軍也知道節度使大人的難處。”
“不知盧小將軍還吃的飽飯否?”趙青山問道。
王富貴一愣,而後眼睛立刻紅了,緊緊抓著趙青山的手:“青山先生,我家盧小將軍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還請青山先生施以援手。”
他王富貴雖然有錢,但是打仗哪裡能不需要糧草,可以說,他這次來已經把褲子都當上了,幸虧順利見到了節度使大人。
“放心,我家主公與盧老將軍是舊識,自當會看照故人之子,耐心等上月餘,盧小將軍會吃上飯的。”
王富貴對著趙青山深揖一禮。
有了糧草,他們便可再堅持堅持。
屋內,雷山見王富貴和趙青山都已經離開了,便無聲退了出去。
“蕭夫人?蕭夫人?”
周緒一轉頭就看見蕭夫人手抵額頭,眼睫微閉,輕靠食案的模樣。
蕭洛蘭慢慢的睜開眼睛,感覺房間虛影了一瞬,她見屋裡都沒人了:“是談好事了嗎?”
周緒笑道:“蕭夫人可是醉了,這蘭酒我喝習慣了,倒忘記對婦人來說酒性過於濃烈了。”
蕭洛蘭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一時分不清是天熱還是她的臉熱:“好像是有一點醉了,對不住,給您添麻煩了。”
周緒望著醉頰酡紅,嬌豔欲滴的蕭夫人,悄悄靠近了些,嗓音低啞:“不麻煩,蕭夫人您今天做的很好。”
蕭洛蘭遲鈍半晌,而後疑惑的抬頭望著周宗主,她今天並沒有乾什麼事,倒是周宗主一直在忙,見她不懂,還講了很多事情。
周緒望著醉酒的蕭夫人,隻看見她星眼朦朧,臉頰酡紅,明月聳羅衣,雪玉酥粉,她似是不解,迷茫的望著他。
周緒死死的按住桌案一角,額頭青筋湧現,眼底黑沉的可怕。
房門被打開,周緒看過去。
雷山低聲回稟:“王富貴送您的見麵禮。”
王富貴帶著一位女婢複來,看見節度使大人的眼神,腿肚一顫,擠出一個笑容道:“小民剛剛想起黃金還沒贈與大人。”
女婢身穿白衣,身型飄逸,臉戴白紗,隻露出一雙盈盈水眸,她輕柔的走上前,將手裡的檀木匣子放在桌上,然後雙膝跪地,雙手疊於地板上,深深叩首。
周緒麵無表情:“退下吧。”
王富貴帶著女婢走出來,歎了口氣,原本他打算既送黃金又送美人的,可在看到節度使身側的那個美婦,他就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果然,送人失敗了。
他回憶起驚鴻一瞥過的醉酒豔婦,竟是不敢再想。
房門再次被關上。
周緒喝了口茶水,打開檀木匣子,露出金燦燦的金錠,想著過幾天打造成首飾送給蕭夫人。
等他轉頭,發現蕭夫人竟是醉在了案桌上。
周緒彎腰近前,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蕭夫人,他凝視良久,最終忍不住拿起蕭夫人的手細細把玩著。
蕭夫人的手柔若無骨,豐潤細膩,帶著幽香。
周緒湊到醉睡的蕭夫人的耳朵邊,啞聲笑道:“其他人都是庸脂俗粉,夫人您才是真絕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