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
蕭清河早早就醒了, 他起身時,外麵天光未亮, 屋內溫暖如春, 他穿好衣服,繡著繁複花紋的蜀錦襯得他如富貴窩裡的小郎君。
蕭清河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是他的大師兄, 陳負。
陳負已換了一身衣服, 深藍錦袍, 麵容普通, 他背劍而來,坐在小師弟的身旁等著他漱洗, 在趕路的時候,他從不離開小師弟十米遠,現在已經成了習慣。
蕭清河在用一根竹簪束發,他今年十三歲,身體抽條的厲害,比去年又長了一些,整個人因生長之故,身形單薄, 有時下受人追捧的清瘦不勝衣之感,日光碎影中, 少年郎還未徹底長開的臉雖有些青澀,但已見俊美非常,丹鳳眼清淩淩, 唇紅齒白, 姿容浸著書香氣的風雅清逸。
一同進來的夏荷見到如此賞心悅目, 不同於北地的小郎君,頓時笑道:“蕭小郎君,小娘子來看您了。”
蕭清河又驚又喜,對著夏荷有禮一揖:“多謝夏荷姐姐告知,還請表姐在中堂等一會,我和師兄馬上就到。”
夏荷輕巧避開貴客的禮,一張漂亮的臉上笑意吟吟:“小郎君客氣,奴這就回稟一下小娘子。”言罷,將房門帶上去了中堂。
不消蕭小郎君說,小娘子已經在中堂等著了,因天還早,夏荷還奉了些茶果糕點,讓今兒早起的小娘子墊墊肚子。
屋內。
蕭清河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確定沒有一絲失禮之處,他自己腰間的配劍已經被他掛在了牆上,是一柄極適合少年人使用的輕靈軟劍,名白霜,是曾祖臨彆時特意送給他的,還送了給姑母的年禮。
陳負打開包裹,拿出給節度使夫人的禮物,外表看是一個木盒。
“師兄,我們出去吧,不然表姐該等急了。”蕭清河道,陳負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中堂。
蕭晴雪看到蕭清河和他的師兄,連忙把臉上的困意散去,瞅見清風朗月般的少年郎沐浴著金色陽光出來,蕭晴雪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表弟,早上好啊。”蕭晴雪笑著打了招呼。
“清河見過表姐。”蕭清河對表姐行禮。
“走吧,我帶你去見阿娘,阿娘得知你們來很高興呢,請完安以後,我們再留在阿娘那裡吃早飯,等吃完飯,我帶你們去閬歌城裡玩玩。”蕭晴雪彎眸笑道,這也是她一早來的目的,怎麼說,清河現在也算是阿娘的娘家人,她當然要好好和清河小郎君相處了。
“多謝表姐。”蕭清河剛欲再行一禮,就被蕭晴雪抬起身。
“不用行禮啦,我們要快一點,興許還能見到阿兄,他一向請安請的最早。”蕭晴雪在前麵帶路,和清河表弟說話,讓他儘量放鬆一些。
蕭清河跟在表姐身後,麵容也漸漸開朗起來,他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見表姐天剛亮就來找自己,心已明了幾分,頗受感動。
他與師兄二人前來,不方便攜帶大量年禮,一是拖累趕路進度,畢竟閬歌與清河距離很遠,二是外麵世道並不太平,禮多了招眼,擔心多生事端。
清河,金陵,洛陽,大狐,一向是南邊的富庶之地,世家眾多如龍蛇盤踞,姑母忽的做了幽州主母,近幾月頗受一些人關注,打探之人絡繹不絕,邀請甚多,但繁花盛景之下,是冰冷的猶如毒蛇的窺伺打量。
以世家為首的太原節度使魏延山,朝廷的靜南王,間接摻雜著幾位皇子的身影,尤其是太原節度使魏延山。
蕭清河在曾祖身邊常年耳濡目染,對天下之勢猜不到未來走向,但如今定點之勢還是可以看的分明的。
太原原本也是靠近北地邊緣,和河西幾郡隔著三座大山,三山環繞,擁有大片肥沃的河穀平原,但太原節度使這些年的勢力不斷往南方遷移,蕭清河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姑父這些年崛起之故,兩尊龐然大物不宜相撞,另一方隻能先避讓一下。
但太原的繁華是毋庸置疑的,而魏延山本就是有名的太原魏家之後,現如今江南不少世家以他馬首是瞻,勢力不可小覷。
蕭清河輕輕呼吸著冬日早晨的涼氣,姑母封號一事他已經知曉了,這也是曾祖派他來的原因。
但不管原因有多少,兩人就一個包裹前來,還是寒酸了些,特彆是周家人多,除卻姑母,還有姑父,表姐,周家少主,周家其他的那麼多人…少年郎越想越覺得失禮了些,玉白臉頰有點熱。
時間還是倉促了,沒有準備齊全,曾祖擔心姑母因封號一事心態會變,還是讓他和師兄簡裝出發了。
“阿兄,這裡!”蕭晴雪無意中看到阿兄從另一側而來,高興的對他揮了揮手。
周慎之見到阿妹,也露出一個笑容,阿妹慣是個懶散的,今天居然早起了,他看了眼阿妹身後的蕭家小玉郎,沉穩頷首:“時間不早了,阿妹,玉郎,我們還是快點進去請安吧。”
蕭清河望著前方親密相處的繼兄妹兩,麵色如常。
進了明心堂的中堂。
蕭清河和表姐,周氏少主一樣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