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明日天使儀仗隊要來的緣故, 初九的天顯得格外陰沉,寒風撲麵,雖說過完了年, 但幽州冬季的寒冷並沒有減多少, 依舊清寒透骨。
蕭洛蘭帶著手套,披著褐色大氅,袖口處還塞了一小巧手爐, 迎著寒風走出了明心堂。
周宗主今日要去閬歌的軍工坊。
本來他想帶女兒去的, 畢竟女兒對火藥方子了解頗多, 到時實地考察說不定可以給出許多意見或者是和軍工坊內的匠師們交流經驗,但蕭洛蘭沒法放心, 一般的地方就算了, 女兒去軍工坊她坐在家裡也無法靜心。
就連婉娘最近幾日派人約她去茶樓聽說書, 蕭洛蘭也婉拒了,始終還是放心不下, 於是還是想跟著去看看, 求一個心安。
現在馬車已經備好了,蕭洛蘭準備先去女兒的鹿鳴苑那邊和女兒一起過去,天兒冷了, 晴雪有時候也會在自己小院裡自己吃飯, 畢竟從鹿鳴苑到明心堂也不近,懶性起來了就會賴床。
剛出了明心堂,順著鏡湖橋梁拐向女兒住處的石道時, 就見慎之和清河一起來了。
身姿挺拔的青年步伐有力沉穩,周慎之前幾日就接手了阿爹對寶親王府的布置,又派人沿途監視著天使儀仗隊,昨夜天使儀仗船隊就已經到了閬歌的一個下鎮。
修整一番後, 今早就向閬歌啟程,若無意外,天使儀仗隊應會在中午或者下午到,和父親預料的差不多,十日之內,彭暉和齊南華他們就會來。
蕭清河對著姑母行禮,少年郎身後跟著他的師兄陳負。
早上這兩孩子已經請過安了,怎麼又突然回來了,蕭洛蘭這幾天將心思放在女兒的火藥上,對這兩個孩子關注自然少了些,剛想說話,就聽到了慎之的聲音。
“母親,天使儀仗隊已經快到閬歌了,我先來告知您一聲。”周慎之道。
蕭洛蘭怔了一下,那今天是去不成了,轉念一下,天使是應該到了,畢竟路程就這麼長。
“我知道了,你阿爹人在書房呢。”蕭洛蘭看慎之往明心堂走,就知道不是找她就是找周宗主。
“那我現在去阿爹那裡。”周慎之道,和清河表弟說了一聲就去了父親的得硯書齋。
蕭清河望著姑母,晦暗天際,烏雲壓城,隱有風雪預來之兆,一切都顯得陰沉沉的,姑母也未穿什麼鮮亮衣物,但蕭清河還是覺得姑母好看的過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似水溫柔。
“姑母,到時我和您一起接旨吧。”蕭清河道,其實他們蕭家也很長很長時間沒有接過聖旨了,一個落魄的文人世家最後隻剩他與他曾祖二人,說來也是世事無常,但既然姑母現在是蕭氏的人,曾祖不在身邊時,做為蕭氏一族最後的男丁,他為姑母出頭責無旁貸。
就算不能化解聖旨上的惡意…在姑母身邊也是好的,蕭清河回憶起姑母的稱號,皎如月的玉臉驟然泛紅,既有無法護持姑母的羞愧也有對那份封號感同身受的屈辱無力感,更多的則是藏在心底的憤怒。
蕭洛蘭也是第一次要接聖旨,其實她也不懂怎麼接,聽見清河這樣說,還以為他想看看聖旨,便道:“你想接的話,就和我接吧。”
“不過現在我們先去看看你表姐。”蕭洛蘭笑道。
蕭清河跟在姑母身後,臉色微紅,聽著姑母關心的問他最近在府裡生活的怎麼樣,吃的好不好,書房裡的書還夠不夠看,又道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她,如同家人一般,小小少年郎立刻一板一眼的認真回答。
陳負背劍望著前方不遠處一直溫聲輕語和小師弟說話的清豔婦人,小師弟從小就沒父母,一直跟在老師身邊長大,身邊也儘是師兄師弟或是同窗子弟,他雖小,性子卻是倔強清冷的,如今對節度使夫人如此依戀,是把她當母親了嗎?
陳負仔細想想,他這小師弟過完年也不過十三歲。
他又不免抬眸仔細看了一眼節度使夫人,也許上天對美人總是偏愛的。
等到了鹿鳴苑,蕭晴雪得知今日那死太監就要來了,瞬間燃燒起了熊熊鬥誌。
“你快點吃飯吧。”蕭洛蘭盛了一碗粥給女兒。
蕭晴雪吃著雞蛋餅,將牛乳茶推給表弟,狠狠咬了一口:“我也要去接旨。”
“行,行,都接。”蕭洛蘭一向對女兒沒轍。
“也不知道彭暉沒舌頭還怎麼讀聖旨。”蕭晴雪想想就窩火,大過年的,這人儘給她們找晦氣。
“應該是由禮部侍郎齊南華代宣詔。”蕭清河喝了一口牛乳茶,甜甜的直往心裡去,他回道:“畢竟他是天使儀仗裡的第二人。”
此話,在得硯書齋也響了一遍。
周緒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什麼意外的,不過還是得先把這事處理好了。
他想了想問道:“寶親王那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