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要你收回那句話。”
“收回那句話。”
這小兔崽子鬨個不停就為了他大半月前的一句話?周緒揉了揉眉心,重重吐出一口氣,依他年輕時候的脾性,若聽到自己父親說他什麼不類已的屁話,他肯定嗤之以鼻,不類已就不類已,他根本不屑像任何人。
“過來。”周緒道。
周慎之走到父親桌旁站定,周緒打量著他,發現他眼眶通紅,顴骨也赤紅一片,整個人燒的狼狽憔悴,他略嫌棄的冷聲道:“後天去練武場和我練手過招。”
周慎之緊抿著唇,倔強的不應聲。
周緒用手指敲了敲巨闕,道:“到時我用巨闕。”
周慎之再也維持不住表麵的平靜,整個人都裂開了,不可置信的看向父親還有巨闕劍,這巨闕一劍下去會死人的吧?!
周緒笑了,小兔崽子還敢和他鬨。
“怎麼,不敢?”周緒淡淡道。
周慎之明知道父親故意在激自己,可還是不由自主的回道:“去就去。”
“那就說定了。”周緒微微一笑。
周慎之咬牙應聲,他不信父親還真能打死他。
周緒收起桌上的一摞書籍,擺好,見夫人一直在看著他們,輕咳了一聲。
周慎之直直看向父親。
周緒虎著臉。
周慎之咳嗽了起來,又急又氣,固執的盯著父親。
“好的不學壞的學,儘學了一身犟性。”周緒起身,不再說什麼,把座位讓給了周慎之。
周慎之坐在座位上,等父親和母親走後,這才鬆開緊攥的手,眼裡漸漸有了光彩。
許久,後窗那邊才露出一個頭來。
謝德庸毫無世家風度的雙手撐窗跳了進來,衣服上都是泥,他望著生病的好友,坐在他的對麵,湊前問道:“生病這招如何?”
周慎之裹緊大氅,沒什麼表情。
謝德庸卻覺得原先縈繞在好友身邊的沉鬱頹廢之氣一掃而空,整個人又恢複成了以前的內斂驕傲。
“是不是和好了?”謝德庸笑的一臉自得:“我以前就經常裝病博阿爹阿娘關心。”
“隻要你爹你娘愛你,這招就百試百靈,管用的很,不過我沒想到你還真生病啊。”謝德庸覺得好友身上滾燙的嚇人,看好友眼神都不對了,果真是個對自己狠的狠人。
周慎之喝了口溫茶,似乎還能嘗到蜜水的甜味,他心情愉悅的將茶水飲儘,又將書桌上花瓶裡的花打理了一番,早上在十六麵前作態時,他很小心的沒有讓熱茶濺到花,所以現在那些花仍然芬芳依舊。
“慎之,你怎麼不說話。”謝德庸氣餒。
“我生病了。”周慎之拿起一本書看著。
“剛才我遠遠瞧見節度使大人到這裡,你不知道你阿爹的臉色有多嚇人,嚇得我到現在還覺得身上冷颼颼的,為你捏了一把冷汗。”謝德庸自顧自的的說道。
“幸好有你母親在場。”謝德庸真心感謝好友的繼母。
周慎之想起母親擔憂焦急的眼神,以往種種的好略過心頭,他本不想讓母親摻和進來的,母親是極好的,性情溫和寬厚,對待他這個繼子和對待阿妹一樣,是他不好。
“阿娘自然是好的。”周慎之第一次這樣稱呼母親,可惜聲音輕輕,誰也沒聽到,說來也怪,原以為會說不出口,沒想到說完以後,心緒豁達毫無滯澀。
周慎之怔了一下。
“對了,我父傳信給我,聖上性情多變,竟連最受寵愛的熹皇貴妃也受到了冷落,還大肆選秀。”謝德庸搖著折扇,給好友說長安的事:“據說是因為聖上某一日夜夢神女,想要將神女找出來。”
“工部侍郎因結黨營私,貪汙受賄被聖上全家抄斬。可憐呐,許侍郎兩朝重臣,白發蒼蒼,闔府上下兒孫百人,人頭滾滾落地,無一人幸免。”
周慎之對前麵不感興趣,當今聖上好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後宮佳麗早有千,聽到後一消息上了心,閬歌關押著勾結異族的王安一家,王安是工部侍郎的暗線,現在聖上將工部侍郎滅門,這是要死無對證了。
周慎之冷笑,決定明天加派人手嚴加看管王安一家。
“你說聖上夢到的神女長什麼模樣?居然連熹皇貴妃也冷落了。”謝德庸思忖。
周慎之對皇上的後宮生活一點也不想了解。
謝德庸見好友不關心,將更為隱秘的小道消息透露給好友:“我聽說李家郎曾經給聖上作過一副畫,熹皇貴妃無意中看到那幅畫這才導致龍顏大怒,差點被打入冷宮的。”
“什麼畫?”周慎之皺了皺眉。
謝德庸吞吞吐吐:“先說好,你生氣起來不能打人啊,畢竟這畫不是我畫的,我也隻是聽彆人說的。”
“說。”周慎之對磨蹭的謝德庸感覺自己耐心要耗儘了。
“聽說畫的是幽州主母。”謝德庸說完立刻離得遠遠的。
隻聽哢嚓一聲,好友竟是捏碎了扶椅一角。
周慎之臉龐漲的通紅,目光殺機必露:“你說什麼?”
謝德庸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