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壓過那些染血的珠翠。
沒過多久,就有大膽的行人偷摸著撿了回去,很快被人哄搶一空。
“我與夫人心有靈犀乎?”周緒握著夫人的手,問道。
蕭洛蘭看向他,知道周宗主說的是他倆一前一後請蕭公多住江都宮的事,不過這種事兩人想到一塊很正常啊,蕭洛蘭如此覺得,輕聲道:“有。”
周緒頓時笑了起來,想親香一下,發現在外麵,無奈作罷。
“周郎,你覺得魏國公會贖人嗎?”蕭洛蘭問出藏在心底的疑惑。
周緒把一盤冰鎮葡萄放在自己麵前,遞了一顆給夫人,說道:“魏延山的話應該會贖上那麼一兩個。”
“畢竟是他的兒子丟了廣陵,如果一個不贖,難免有刻薄寡恩之嫌。”
“不過他現在人在鳳翔,時傅南說不準贖不贖,也許會,也許不會。”周緒總覺得魏延山在鳳翔憋著壞,所以對他的動向很關注,遠在長安的齊南華該說不說還是有點用的,情報所述內容和謝家大差不離。
他遠在長安的進奏官也月餘沒給他傳遞過消息了,周緒心底有淡淡的殺意,除了例行書麵的勸告自己上交幽州稅賦給長安,再不見其他,而上麵說辭本來是表麵之辭,結果連續幾次都這樣,很難不懷疑他已經被魏家在朝堂的爪牙收買了。
周緒回憶起自己的進奏官,記得自己也五年沒見他了,雖有互相通信,但鞭長莫及時,人心易變。
蕭洛蘭捏起一顆葡萄,紫色的葡萄皮薄肉大,看起來很是水靈鮮甜,冰鎮過有些涼,她剝了一個小缺口,含嘴將葡萄果肉吃了,隻剩下一塊完整的葡萄皮,最後將葡萄皮放至果碟。
“挺甜的,你要不要吃一顆?”蕭洛蘭又剝好了一顆葡萄。
周緒望著夫人,心思又轉到了她這邊,玉容清豔,筍白指尖染著淡淡紫紅色,葡萄的味道甜的撩人。
“夫人此舉和話本裡的狐狸精一模一樣。”周緒低聲笑道。
蕭洛蘭:“……”周宗主腦子裡在想什麼。
於是她把葡萄吃了。
“剛好蕭公來了,晚上我可以問問他門下弟子有無農事大家。”蕭洛蘭心裡還惦記著占城稻一事。
“也好,我已經讓郡內選了一批知農實吏到這邊,到時讓他們一起出發。”周緒也沒忘記,不過大戰在前,他的注意力更多在宣州方向,宣州離廣陵,十幾天就可到達,他要好好布置一番。
廣陵這邊有廣陵水軍,被他撿了個便宜,這兩天周緒也在收服他們。
周緒正想著事,眼前出現了一個葡萄,葡萄半剝了一個小口,極易吐皮。
周緒望著夫人,笑眯眯的:“夫人對我真好。”
蕭洛蘭投喂了一顆葡萄,見周宗主心情極好,想了想說道:“周郎,我剛才聽見你說那些人的錢財家產全部充作軍資。”
周緒點頭道:“這是自然。”
蕭洛蘭提出意見:“我聽清河以前說過,那些世家侵占了許多田地,淩存百姓田宅,其於寇盜,田地彌望千裡,不如我們留一些給武郡守讓其重新規整放還。”
周緒看著夫人,沒說話。
蕭洛蘭見周宗主不說話,但還是想爭取一下:“神農是糧倉富足的軍鎮,廣陵這邊也是官糧滿倉,如果於戰事無礙的話,周郎,或許我們可以讓利些於民。”
“你看這樣可好?”
周緒還真沒想到這事,他仔細想了想,覺得此舉特彆可行,廣陵民心在他這邊能少很多麻煩,這些年在魏延山的宣傳下,他們北地名聲不怎麼好,既然無法拉攏到世家,那就收攏當地民心,這兩樣,周緒總要抓一條。
“夫人心善,為夫哪敢不從?”周緒笑道。
蕭洛蘭舒了口氣:“那我去告訴武郡守。”
“不急。”周緒拉住夫人:“我倒想知道夫人怎麼想出施惠於民這法子的。”
蕭洛蘭坐下來,想起自己剛到這個世界,去太煬辦戶籍的時候,聽到的一些關於無地的可怕之處,因戰亂沒了土地後,自己的土地變回官田,最後隻能被當地客莊招募佃種,無結餘,無私產,如主人奴隸。
“那些被迫沒了土地的農戶,無異於無根浮萍,我就是覺得有了地之後,他們好歹有個生存的保障。”
土地一直是這個種族刻到骨子裡的執著。
千年以來,從未改變。
蕭洛蘭沒想著施惠,她就是覺得,如果一件事她可以做,而她也有理由,有能力做,那她就去做。
但求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