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娘挎著花籃, 手中拿著一根竹棍,明顯感覺到兩個小和尚躲在她的身後, 靈寶一個勁的拉拽她的袖口,似乎很害怕。
帷帽下,瓔娘透過紗看向要買花的男人,聽口音應該很年輕,衣著不凡。
“抱歉,絹花已經被娘子們挑選完了。”瓔娘抿了抿唇, 輕聲說道,金風玉露樓裡的小娘子們很熱情,許多人一人就要兩三朵, 因此賣的很快,連兩個小和尚裡的絹花也光了,瓔娘客氣道:“貴人若是想要, 可以往彆處購買。”
她低頭彎腰把她旁邊的一個小娘子扶起來,這人來的時候直接把圍在她身邊的小娘子們大力推開,有幾個來不及躲避的小娘子被他直接推到了地上。
金風玉露樓的名妓們又羞又惱的看向洛陽令家的大郎君,此次能夠出來參與醉花朝的名妓無一不是容才兼備,飽受世人追捧 , 荀家郎君如此無禮的舉動讓她們丟了顏麵, 分外不忿,因此一個個嫋嫋婷婷的回到了各自陪伴的貴人旁, 嬌聲嬌語的抱怨著。
這世上從不乏為美人出頭的人,尤其是能在花朝廟明目張膽攜妓遊玩的,大多是豪族之流,他們隨手招來岸邊的花農,賣花者, 笑著讓荀家郎君隨便挑,何必對美人動粗呢。
洛陽令尷尬的站起來,表情不太好看,他初到洛陽,正是要和洛陽貴人打好交道的時候,他也知道有些洛陽家族裡的人在看他笑話,就想著拉他下去。
因而汲汲營營,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希望努力靠上魏慈心魏二郎,結果魏二郎並不理會他,洛陽令隻能退而求次,與薑三郎交好。
此次花朝賞紅踏青是薑三郎主持的,萬不能讓兒子惹了薑三郎不快,洛陽令走到兒子麵前,給兒子一個台階下:“不就朵絹花,也值得鬨出這麼大動靜,我看你是酒喝多了,還不快回去。”
薑三郎舉著酒杯,手摸著懷中花魁的柔荑,看著荀言,覺得今天的荀言有點失態,這小子平日裡人模狗樣的,和他們喝花酒都端著架子,卻在一個賣花的婦人前大失方寸,有趣。
薑三郎看向那個賣花絹的婦人,是個瞎子,帶著一頂帷帽,遮住了上半身,手上還拿著一根竹棍,衣著就是普通的平民裝扮。
荀言深呼吸一口氣,仍然死死盯著賣絹花的婦人,聲音,身高都很像很像。
荀言盯著她,沒理父親,半晌道:“你的絹花我很喜歡,既然賣光了,你回家再做一朵給我,價錢我給你百倍,如何?”
瓔娘聽著年輕男人的話,皺眉,這人究竟想乾什麼。
眾人麵麵相覷,也不明白荀言好端端的怎麼和一個賣花婦人杠上了,不過他們看熱鬨不嫌事大,反而起了興趣來。
花魁嚴霜兒柔如無骨的依偎在薑三郎的懷中,突然笑道:“這可真是一樁劃算的買賣,連我都心動了。”她隨手取下頭上粉嫩的桃花絹花,笑靨如花:“喏,荀郎君,我這桃花絹花是剛買的,不如您把銀錢給我吧,這朵絹花給你。”
荀言看向花魁,慢慢恢複了鎮定,笑道:“她是個瞎子,又是個婦人,在洛陽肯定生存不易,霜兒娘子又不缺銀錢,何必要壞了眼盲婦人的營生。”
岸邊人恍然大悟,不少人道新來的洛陽令大郎君是個善心之人。
荀言將銀錢丟到花籃中,又招來奴仆:“你們跟著她去取絹花。”
瓔娘緊緊攥著手指,將花籃裡的銀錢拿出去,堅持道:“無功不受祿,我的花賣完了,貴人可找其他人買。”
荀言不接,瓔娘將銀錢放在地上,拉著兩個小和尚往後退,不小心撞到一人。
唐五笑道:“哎呀,好巧,瓔娘也來逛花神廟會啊。”
瓔娘聽見唐郎君的聲音,愣了一下,隨後道:“趁著今天人多,便想在這賣賣絹花。”
唐五又看向薑三郎那邊的眾人,依舊笑道:“瓔娘的絹花,為娘子們增色多矣。”
此言一出,便有女子的嬌笑聲陸續傳來,薑三郎稍微坐直身體:“唐五,一起過來玩。”
唐五可惜道:“不行啊,謝家的阿舅馬上就要到洛陽了,我還要去碼頭迎接他。”
“有空下次再聚。”唐五揮手,就要和瓔娘他們一起離開。
“唐郎君認識這婦人?”荀言忽然出口問道。
“當然認識了。”唐五扯了個謊,道:“瓔娘是我家廚娘,我能不認識嗎?”
荀言仍然盯著那婦人,他看著他們走遠,眸光陰冷,立刻拿著父親的令牌離開了宴會。
就算是唐家的,也得把人給他交出來!
唐五帶著人剛走出花神廟會的街道上,就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他們,唐五臉色不變,帶著人在小巷內兜兜轉轉,腳步由慢轉快,同時有點驚訝荀家和薛四為何這麼關注瓔娘。
剛才在人群中,薛四扣住他的手,讓他一定要把賣絹花的婦人從裡麵帶出來,唐五定睛一看,不就是瓔娘嗎?薛四臉色一變,低聲追問不停,唐五便把瓔娘的情況說了。
瓔娘感受到身後令人不安的追逐,奮力奔跑,拉著兩個小和尚跑起來,就聽見了身後一連幾聲慘叫。
薛四手上拿著一把刀,衣襟上全是血,荀家奴仆一直想抓人,他便出手解決了些,刀也是從荀家奴仆手裡奪過來的。
唐五在小巷裡嗬嗬喘氣,他被那些人追的不輕,剛好他出來又不喜歡帶人,這可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