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西苑。
外麵戰火紛飛, 蕭洛蘭明顯感覺到了洛陽宮逐漸緊張起來的戰爭氛圍,魏延山並未禁足她,但她也不能隨意進出洛陽宮內的前殿, 她隻能在西苑附近, 後殿流連一會, 因為老管家經常看著她, 連存真大師過來,那個老管家也會仔細搜查一番。
那是一個十分謹慎又忠心的老人,對於蕭洛蘭來說就不怎麼美好了。
一連數天,存真大師並沒有來。
蕭洛蘭隻要想到上次魏延山說的話就心神不寧, 他這樣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一但洛陽有可能陷落,他這人真的可以做出焚燒東都的事,或是為了拖住敵軍,或是為了不讓敵軍從洛陽獲得任何的補給好處。
蕭洛蘭走在花園小道上,頭頂烈日高懸, 今年天氣甚熱,冬雪在她身後抱著一盤冰盆,走動自如。
西苑有冰盆可以消暑, 但謝家小娘子那就苦了,王妃發現謝家小娘子熱的臉頰通紅,發絲汗黏,精神不濟,怕她熱出病來, 天氣越發熱的時候,就每日都送冰盆給她消暑,一日來返好幾次。
後院的老管家不管被關押在小院裡的謝家小娘子如何, 那屋子又朝陽,酷暑天熱的像蒸屜一樣,蕭洛蘭走到小院前,院門有護衛看守,其中一人仔細檢查過冬雪手裡的冰盆才端進去。
老管家在後麵緊盯著他們。
謝青嫵看著被打開的小院門口,對著幽州王妃福了一個萬福,乖乖巧巧的:“謝謝王妃。”
“快去樹蔭下吧,不用在門口曬。”蕭洛蘭溫聲道,謝家小娘子自從被關到這裡,清減了不少,秀美的麵容常見憂慮,旁人在場,她又不好開解她。
謝青嫵這次站在樹蔭下,文弱芊芊。
“今天中午吃冷淘槐麵,等會我給你送來。”蕭洛蘭道,小院裡的吃食謝家小娘子經常一點也不吃,原封不動送回來,蕭洛蘭知曉謝家小娘子心裡不好受,但人怎能不吃飯呢,餓壞了身體總歸是不好的。
謝青嫵看著幽州王妃,羞愧又感激道:“王妃為我牢累許久,以前是青嫵不懂事,日後定三餐按時吃飯,王妃不用牽掛於我。”
蕭洛蘭聽了,語氣愈發溫和:“不礙事,你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就好。”
回去時候,蕭洛蘭發現老管家似有很重要的急事,連監視她們也顧不得匆匆走了,她腳步頓了頓,想不出如今除了戰事還能有什麼急事,等給謝家小娘子送完冷淘槐麵後,她去了臨漪亭,臨漪亭臨水,前麵就是十畝荷塘,現在荷花開的正是時候,接天蓮葉,荷粉開遍。
冬雪拿著團扇給主母扇風,靠近湖邊,這裡果然涼快了許多。
蕭洛蘭還記得臨漪亭往前走就可以到撫仙台,撫仙台建設在一座高山之上,蕭洛蘭站在亭內極目遠眺時,還能看見山上的撫仙台宮殿,現在剛到下午沒多久,蕭洛蘭就隱隱約約聽見了似有若無的樂聲。
洪大的樂聲從山頂傳來,讓冬雪為之側目。
大敵當前,舞樂升平,最近打了勝仗?還是為了穩定人心,還是兩者皆有,蕭洛蘭思考著,她也不靠近前殿,就隔著萬畝荷塘聽著極遠處的動靜。
黃昏,遠處撫仙台的各處宮殿就亮起了燭火,在漸漸暗下來的天際,引人注目,樂聲一直響了一個下午,一直到晚上,這場盛宴時長如此之久,怪不得老管家沒有空監視他們了。
“娘子,夜深了,我們回去吧。”冬雪道。
她的手中拿著一盞提燈。
蕭洛蘭點了點頭,和冬雪一起回去。
次日。
蕭洛蘭發現老管家仍然沒來,她若有所思,待到下午時分又去臨漪亭那邊望了望,舞樂聲已消,安靜的好似昨晚盛大的宴會是一場幻夢。
不過等下午時候,蕭洛蘭就知道了原由。
“魏公帶兵討伐逆賊去了。”存真大師轉動佛珠,對著王妃說道:“現在洛陽城是史大都督看管。”
原來如此,那昨夜是送彆宴嗎?蕭洛蘭坐在茶室內,想了想,道:“大師可知,魏公有火燒洛陽的計劃?大師,要早做準備。”
存真手停下,不敢置信:“不可能,國公駐守洛陽多年,洛陽的繁榮昌盛是國公一手締造的,國公怎會火燒它?王妃不可胡言亂語。”
就連突厥進犯江南時,魏國公也一舉保全了洛陽,讓其免受災亂之苦,洛陽一直生活在國公的庇護之下。
存真站起身,說到最後發覺語氣有些怒衝衝,他又重新坐下來,轉動佛珠道:“洛陽榮華百年,怏怏大都,國公斷不會乾出這種事。”
蕭洛蘭是真沒想到存真大師如此相信魏國公,她嘴唇動了動,轉而想起,在存真大師眼中,幽州就是反賊,而魏延山統治江淮多年,對洛陽更是影響深遠,再加上平時以溫文爾雅的假麵目示人,也難怪存真大師不信她的話了。
“我是說…如果戰事不利…”蕭洛蘭感覺自己的語言有點蒼白。
“我們有朝廷有魏公,現在前方戰事膠著,血流成河,魏公親自去前線,鼓慰軍心,定不會敗的。”存真勸道:“我知王妃不想在這裡,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勸都督上書讓您回去。”
蕭洛蘭攥緊手,看來存真大師一點也不相信魏延山的歹毒。
存真離開洛陽宮後,回到了陶府,他在王妃麵前信誓旦旦,可回到家後一直心神不寧,連好友也不願見。
應該不會的,洛陽有多少人啊,數都數不過來,車水馬龍,繁榮冠為江淮之首,名刹古跡,千年風流,這可是洛陽啊!
他坐不住,去往都督府,因他很受大都督的寵愛,得知都督在書房時,他也進去了,大都督昨夜喝了很多酒,正坐在書房發出微微的鼾聲,存真來過書房好多次,卻從未像這次緊張過,他悄聲走到大都督身邊,一時間竟不知要乾什麼。
他視線下移,看著那些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