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洛蘭手裡被放了兩個沉甸甸的聖旨,略有迷茫,詔書裡的詔是上所以告下也的意思,所以詔書具有強烈的官方意味的命令式,由內閣宰相們奏定,翰林們撰擬,皇帝批準,然後再廣發天下,鹹使聞之,像周郎就已經擬好了立皇太子的詔書,隻等慎之一來,那封詔書就會廣發天下。
而製書則是皇帝親手書寫,重要性不遜於詔書,不過一個是官方性質,一個則代表著皇帝的私人意思。
“為何給我這個呢?”蕭洛蘭將聖旨放在妝台上,她看向周郎。
周緒笑了笑,他靠近夫人,鬢角處的白發分外刺眼,蕭洛蘭隻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她忽然抓著周郎的手,感受到他身上暖洋洋的熱意,才心定下來,她依偎在他身邊。
周緒道:“我比夫人年歲大些,萬一…”
蕭洛蘭用手捂住周郎的嘴巴,她的眼未語先紅,鼻音細細:“好端端的日子裡,你非說些不吉利的話做甚?”無端的惹她傷心難過。
周緒拉下夫人的手,眼角皺紋眯起:“我身邊的那些太監都一個勁的奉承我說些吉利話,說什麼萬歲,我還能當真不成,再過一兩年,我就五十了,人說五十知天命,我總得為夫人早做打算。”
他打了一輩子的仗,手上沾了無數人的鮮血,最終能活到幾時,他也不確定。
“那也太早了。”蕭洛蘭一腔酸楚,心尖像被人掐了一把,泛著密密的疼意:“到時你老了,我自然也老了,要這些又有什麼用?”
周緒低頭看著夫人,眼裡滿是柔情,粗糙的指腹擦去夫人眼角的淚:“提前做些打算總歸是好的,夫人收下就是。”
蕭洛蘭眼圈一紅,還是覺得傷心至極。
“莫哭,莫哭。”周緒憐惜道,他心疼著呢。
一直到了臨睡前,也未哄好夫人,周緒擁著夫人,心裡脹脹酸酸的又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高興:“夫人不要傷心,你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這一世是帝後之緣,下一世說不定就是青梅竹馬了,到時就是日日相隨了。”
蕭洛蘭眼睫潮濕,麵頰上都是淚痕,她是真的傷心,原本背對著周郎,又被他扳著肩膀麵對向他,此刻,聽著周郎神叨叨,又極度篤定的話,鼻音更加悶:“你怎麼知道還有下一世?”
周緒笑而不語,他早已將他和夫人的生辰八字刻在了神位上,長明燈長燃,與漫天諸道神佛日夜接受香火祭拜,他的命格和夫人的命格相連在一起,生生世世,密不可分。
“我說有就有。”周緒捋了捋夫人的長發,吻了吻夫人的臉頰。
蕭洛蘭慌無著落的心慢慢定下來,哪怕她覺得周郎的自信毫無道理,說的話也不現實,這可真奇怪,蕭洛蘭覺得自己的心理更奇怪,居然還信了。
感覺她老了以後會是被詐騙的那種人,蕭洛蘭不免聯想到了這個,可她的手仍搭在周郎的腰側,周緒摟緊夫人。
“等國家富強,孩子們都成家立業後,我就和夫人一起去雲遊四海。”周緒暢想未來:“大漠黃沙,東海南疆,夫人喜歡哪處就去哪處。”
蕭洛蘭道“我記得魚心就住在南疆苗寨那裡。”
周緒笑道:“以後可以讓魚心帶我們一起去看看。”
周緒又說起了天山飛雪和塞外孤煙,蕭洛蘭不知不覺的閉上了眼睛。
夢裡,他們有無數個春天,遍覽千山。
周緒等夫人睡著後,心滿意足的親了親她的臉,金黃色的帷幔繡著龍鳳紋,他聽著夫人淺淺的呼吸聲,吹在他的耳畔。
他要和夫人做的事有很多很多。
在此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殺魏延山。
周緒想起朝廷上一個勁的上書讓他與民生息,不可再妄動乾戈的朝臣們,可魏延山不死,天下怎麼太平呢。
他還有最後一場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