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聲音,好像是的。”周緒收起魚竿,仔細一算,如果真是那條大鯢,至少活了十五年了。
“走,我們過去看看。”周緒道。
待到了洞口,陰風陣陣,寒氣逼人,周緒將身上的長袍披到夫人身上,蹲身道:“山洞河底石子多滑,小心摔倒,夫人上來。”
蕭洛蘭披著衣袍,站在乾燥的一塊石頭上,看了看洞裡,有微光透過來,她搖了搖頭,拉著周郎的手,道:“既然有危險,不如先回去讓山莊裡的人過來,替我們看看。”
她握著他的手,不讓他進去。
周緒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隻是一點小水坑罷了,背夫人的力氣我還是有的。”
“萬一滑倒了怎麼辦?”蕭洛蘭輕瞪了周郎一眼,她不想冒險,近幾年,周郎身體也不是一如既往像以前那樣好的。
“真的能背。”周緒強調:“不會摔的,夫人信我。”
蕭洛蘭搖頭。
周緒乾脆坐在夫人站著的大石頭上,不走了,他忽的聲音低沉道:“夫人不信我了?”
蕭洛蘭感到頭大,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她這是為了他身體著想,萬一摔了可怎辦?又不是什麼大事,完全可以讓管家過來看看,他們用不著冒險。
周緒歎了口氣,濃濃的失落溢於言表。
蕭洛蘭的心忽的一刺痛,再沒了堅持。
周緒剛想再說什麼,夫人就輕輕的趴在了他背上。
“行了,走吧,你要是摔了。”蕭洛蘭想撂狠話,可沒舍得,最後隻道:“就換我背你出來了。”
周緒笑起來,胸膛震動,笑聲回蕩在山洞裡,山洞頂端的鐘乳石美輪美奐,水珠滴滴答答落在水麵上,周緒一邊走,一邊笑:“一切皆有賴夫人了。”
洞內磷石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黑暗,蕭洛蘭隻聽見周郎走動在水流之間的聲音,然後就感覺自己被放在了一處岩石凸起處,她剛坐好,就看見周郎彎腰,手從水裡迅速的抓了一條黑乎乎的長條東西,竟像粗蛇一般!
而後,娃娃魚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類似兒童哭啼,叫的尤為淒厲。。
“居然這麼大了。”周緒直起身,打量著手裡的大鯢,嘖嘖稱奇,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將這條大鯢湊近了看,鉗著大鯢的手越來越緊,大鯢叫聲愈發尖厲。
周緒將這條大鯢帶了出來。
蕭洛蘭感覺周郎很高興。
周緒出去後,擰乾下擺水分:“聽說大鯢有長壽之效,不知是真是假?”
蕭洛蘭看了看那條娃娃魚,它的確很大,現在萎靡不振,正在嚶嚶叫著。
“我與夫人一起吃。”周緒道。
蕭洛蘭望著周郎鬢發處的白霜,最後點了點頭,柔聲道:“好。”
周緒拎著大鯢坐在夫人身邊,黃昏悠悠,倦鳥歸巢,大鯢叫的愈發可憐,半條尾巴拖在水裡,輕輕拍打,周緒低頭看著這個小東西,水麵倒影中,夫人依偎在他肩頭,往事竄上心頭,其實夫人不喜歡吃這個,而他年輕時,對大鯢的諸多傳聞和長壽功效,也從未信過。
如今…
周緒鬆開手,將那條大鯢放了。
蕭洛蘭一驚,伸手就要去抓。
周緒握住夫人的手。
蕭洛蘭看著他。
周緒釋然的笑了笑:“不用抓了,我想明白了,隻是一條魚,哪有那麼神奇,它就是一條魚。”他聲音很輕,略有自嘲道:“英明了一輩子,老了,老了,倒讓夫人看笑話了。”
蕭洛蘭不敢再看周郎鬢發白霜,其實她感覺到了,常年打仗,國事操勞,哪樣不需要耗費心血,以後他們相伴的日子就要一日少過一日了。
她低頭看著水麵:“沒有。”她從未嘲笑過周郎,她隻是心疼的緊,淚珠掉落水麵,濺起點點漣漪,大鯢遊尾離去。
周緒用手擦掉夫人臉頰上的眼淚,道:“莫哭,此生有夫人相伴,足以。”
蕭洛蘭滿臉淚水,喃喃道:“唯願千年萬歲,你我魂魄相依。”
“唯願千年萬歲,你我魂魄相依。”周緒也輕聲道。
山川日月,天地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