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天氣正好。
蘭蘭坐在阿爹脖子上,對一切都好奇,連天上飄過的雲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穿著漂亮的新衣服,知道今天要出門了,就是離開阿娘和阿爹的院子,去很遠的地方,至於多遠,她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今天天氣好,妹妹,我們去放風箏啊。”蕭大力對妹妹說道,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大風箏。
蘭蘭的注意力立刻被哥哥手上鮮豔的東西吸引住了:“哥哥,放箏箏。”她說話聲音奶聲奶氣的,讓一家人大笑不已。
蘭蘭清澈的眼睛懵懂的看著阿爹阿娘和哥哥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跟著咯咯笑起來。
等到放風箏的遊玩河畔,兩歲的蘭蘭坐在地毯上看著天空中的許多風箏,小腿出其不意的立刻站了起來,也不要人扶,倒騰的飛快往前跑去追風箏,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爹爹,風箏飛,風箏飛了。”
安定侯一把老腰也不疼了,連忙追不看路的乖女兒,這個地方是京城貴人踏青遊玩的好地方,他以前也帶兩個孩子玩過,今天風景優美,天氣又好,綠草地上都是人,眼看正要一手抄起來的時候,乖女兒就和另一個小家夥迎麵撞了個正著,她整個人被撞的晃了兩下,然後一個屁股墩坐在了草地上,愣愣的抬頭。
對麵穿著鮮豔紅袍的小團子明顯也愣了一下,他站在原地沒有動,眼也不眨的盯著撇嘴委屈的粉嫩小雪團,小珍珠似的眼淚啪嗒啪嗒的。
“囡囡,沒事吧,撞疼沒有?”安定侯緊張的抱起女兒,身後跟了一大串人,個個都在噓寒問暖,關心蘭蘭。
蘭蘭趴在阿爹懷裡,吸了吸鼻子,她搖了搖頭:“不疼了。”她剛才就是被突然出現的哥哥嚇了一跳,想到這,蘭蘭鬆開捂著臉的小手,透過指縫偷偷看那個奇怪的哥哥,她剛才被撞的好痛好痛哦,這個比她高的哥哥難道不痛嗎?
“你是誰家的?你的爹娘呢?”安定侯問道,畢竟是自家閨女沒看路,撞到人了,雖然被撞了一個屁股墩的是他閨女。
周緒用小靴子碾了碾有點濕潤的泥土,三天前這裡下過雨,他到這裡來是去河邊找他藏的小罐子,罐子裡有他找的蚯蚓,也不知道死了沒有,阿爹阿娘整日拘著他讀書練字,他實在是煩了,周緒仰起頭,口齒清晰,說話條理,略黑的一張清秀小臉上,笑容燦爛:“伯伯好,我叫周緒,是禮部侍郎周處頤家的第三子,阿爹和阿娘正在不遠處欣賞風景,作詩品…”茗。
周緒耳朵動了動,轉過頭,人群中,阿爹帶著一臉怒容而來。
“什麼,你是周處頤家的?”安定侯被嚇了一跳,如果這小紅袍孩子沒撒謊,那他應該和他閨女是同歲吧,怎麼高出一頭了,他的閨女和同齡人相比也不矮啊,還綽綽有餘,他真的是兩歲,安定侯懷疑人生?
他主動上前和禮部侍郎打招呼,一肚子火的周處頤聽完安定侯的話,顧不得收拾逆子,失態道。
“什麼,這是你女兒?”周處頤不可置信的看著安定侯懷裡靈秀天成的女娃娃,怎麼看都不像是武將窩裡出來的嬌嬌娃,反而是他家這個不省心的逆子,倒像對門的。
安定侯揚眉吐氣的放下女兒,讓禮部侍郎好好看看他的乖閨女:“當然是我的女兒了。”
周處頤有苦難言,他是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羨慕起彆人家的孩子。
他家的逆子三歲了!
俗話說,三歲看到老,他家的這個逆子那是一本書都不看,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槍,爬上爬下,沒有一刻消停,每天和他鬥智鬥勇,完全不像一個兩歲的孩子,周處頤有時候看著他的小兒子,心裡都發毛。
叛逆,不聽話,鬼主意還多,且根本不怕打,越打越凶,活像養了個祖宗!一不留神,他就跑了,周處頤咬牙切齒,他這個逆子最近喜歡去河邊挖蚯蚓,難得問他一個問題,居然是蚯蚓被砍成兩截為什麼還能活?
不等他回答,逆子就自言自語,如果砍成十截八截呢?還能活嗎?
聽得周處頤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卻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小兒子稀奇古怪的問題。
養孩子養的心力交瘁的周處頤不想和有閨女的安定侯說話了,就要帶著逆子走,低頭一看,悚然發現自家那個逆子這次反常的沒有去河邊,而是,摘了一大把小花遞給了安定侯家的閨女,笑得那叫一個天真無邪,懂事禮貌。
“對不起啊。”周緒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道:“剛才撞到你了。”
蘭蘭懷裡被塞了一大把顏色各異的小花,她動了動鼻子,打了一個噴嚏,鼻尖,頭發上都是花瓣:“沒,沒事。”
蘭蘭是個好孩子,這個小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她就原諒他了。
好可愛,好喜歡,周緒笑起來,小虎牙在陽光下閃著光,整個人陽光的一塌糊塗:“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蘭蘭。”蘭蘭在家聽過很多遍這個問話了,阿爹阿娘和哥哥們都喜歡用這個逗弄她,因此她回答的最流利順暢,蘭蘭驕傲的回答,又問道:“你叫什麼呀?”
周緒笑道:“我叫周緒。”
蘭蘭歪了歪頭。
周緒笑容更大了:“我還有個小名,叫小山君。”
蘭蘭疑惑更大了,抱緊花朵,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小山君?”
周緒舉起雙手,做成爪狀,張開嘴巴,嗷嗚一聲。
蘭蘭瞪圓了眼睛。
“就是老虎啦。”周緒得意一笑,尖牙閃閃發光。
一旁的周處頤心情複雜,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有童稚氣的小兒子,像個真正的小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