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就被嗆到連連咳嗽。
“你不會抽煙還抽什麼？”壺井紀玖江一臉驚奇地看著他，“因為這個情況而鬱悶地新學抽煙嗎？不至於吧？”
“我會。”織田作說完這句話之後又抑製不住咳嗽了幾聲，補充道，“他不會。”
對於這點，壺井紀玖江沒有意外，反而是翹起嘴角，語氣也帶著點小得意：“那是肯定的，因為我討厭煙味，是不允許我的戀人抽煙的，這是原則！”
織田作掐滅手中的煙，偏頭看她：“原則？”
“我的戀人當然要把我放第一位了！這點小事當然要順著我的心意吧？”壺井紀玖江說著，想了想，補充道，“而且就算不是戀人，我的家人也不可以在家裡抽煙的。”
兩個人就這麼隔著一人的距離，並排站著閒聊著。
織田作也順著對方的話問下去：“是在博多的家人嗎？”
“嗯，我去博多後認識的家人。抽煙的那個是把我撿回去的……呃，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好人呢，反正算是個守序正義的人吧。他煙癮犯了的時候還會躲起來偷偷抽，然後被我和我的另一個家人逮住，我們還商量著偷襲，趁其不備衝進去用水槍滋他。”說起自己的生活，壺井紀玖江還露出了些許笑容來，大概是因為得知兩人之前算是同行，現在也都洗手不乾了，她還好奇地詢問對方的處境，“織田你現在呢？有其他的家人嗎？”
織田作想了想，回道：“唔……有五個孩子。”
“……”壺井紀玖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在兩年前收養的。”
“呼……嚇我一跳……”
【五】what was I made for
在突然回到自己世界的時候，因為距離一下子靠得很近，兩個人在最初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會兒才倏地拉開距離。
壺井紀玖江的眼神犀利起來：“這兩個家夥……應該沒有用我們的身體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沒有吧。”織田作說著，語氣也變得有些不確定。
畢竟這件事裡不可控因素挺多的，也無法預料。
“算了，反正能平安回來就好了……不過還真的如我所料，這家夥會跑來橫濱啊。”壺井紀玖江感慨著，然後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這樣子一來，她的機票錢和我剛剛打架時一不小心破壞的東西就可以抵消了吧。”
有這種抵消方法嗎……織田作有些不確定，但是看對方說得信誓旦旦的樣子，想必最了解自己的就是自己，她們是對的吧。
壺井紀玖江說完之後，看向他，剛剛張口，表情變得稍微有些遲疑，又閉上了嘴，神色有些糾結。
織田作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
就在這寂靜的時刻，對方身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她直接掏出電話來接起來：“喂？是馬場呀……沒事啦！不是什麼大事才回橫濱的！就一點小事……我打招呼了啊！我打招呼了吧……發line消息也是打招呼……嗯？什麼回頭看？”
壺井紀玖江語氣納悶，一扭頭，就看到有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遠處，朝著自己招手。
她愣了一下，皺著眉頭，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搞什麼啊……又沒有遇上什麼，這麼擔心乾嘛啊。分明有個還打不過我……”
織田作也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問道：“是家人嗎？”
“嗯！”壺井紀玖江臉上掛起笑容，看向他，目光也是溫和的，“躲在那邊暗中觀察的是你的家人嗎？”
“唔……是朋友。”
“他們藏匿技術不太行。”
“嗯。”
“那……”壺井紀玖江往著等自己的人的方向邁出了一步，扭頭看他，“再見了？”
“嗯。”織田作一頷首，“再見。”
黑發女子笑起來，朝他揮揮手，然後扭頭快步跑向另一邊的方向，跑在中途還張開雙臂，直接撲過去。那兩人同時伸手接住她。而她則是走到了兩人中間，雙臂一邊一個挽住人的胳膊，還有嬉笑聲傳來。
織田作收回了目光，看向另一處，用認真的語氣問道：“太宰，安吾，你們在那邊乾什麼？”
躲著的兩人這才冒頭。
“織田作先生……”阪口安吾的語氣充滿震驚，一臉的不可置信，“那是你的前女友嗎……”
“不算吧。”
“那會是什麼關係啊！甚至就隻是對方過來見個麵你就願意把太宰抱怨了那麼久都一直不肯動的胡茬都剃乾淨了！還換了衣服！等等……你是不是還做了新的發型！？”
“唔……”織田作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陷入沉思——看起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是一點話語權都沒有啊……或者說完全沒打算爭取一點話語權啊。
【五】six feet under
怎麼描述壺井紀玖江麼……不論是那個世界的自己筆下的形象，還是這短短的一天他所接觸到的，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
是一個很矛盾的女孩子。
疑心有時候有些重甚至想太多、但是又似乎有點自來熟相處起來也沒有什麼邊界感，警惕心忽高忽低的。
明明是自己以前的同行，行事間還隱約殘留著過往的習慣，卻不會被過去束縛住，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笑起來的時候也毫無陰霾。
是一個熱愛生活的女孩子，雖然有很任性甚至可以說是霸道的地方，但是應該很多人都不會在意甚至覺得可愛，應該是很受歡迎的類型吧。
所以很討人喜歡也很容易吸引周邊的人，能在任何地方都活得很好。
當然，這些內容都不能對眼前的兩位好友說。
所以，在被問及的時候，織田作隻是想了想，說了他覺得可以說的一點：“嗯……她是一個，話很多的女孩子。”
太宰治：“……”
阪口安吾：“……”
嗯，這個人被甩真的一點都不冤呢。
而織田作見到兩人的表情，很難得地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淺淺的、轉瞬即逝的笑容。他抬手喝下了手中的蒸餾酒，烈酒給與喉嚨的刺激感占據最上風，衝淡了其他的情緒殘留。
雖然說了再見，但織田作並不覺得會再度跟對方見麵。
他知道壺井紀玖江在乎的人都在博多，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話，她不會再來橫濱。而且即使來了，兩人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這隻是很偶然的，兩人有了一個機會窺探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在這之後依舊是各自過自己的生活。
所以，在那件將他過往的生活和努力的意義全部都推翻了的事情發生之後，在他下定決心去複仇的時候，他沒想到還能在最後的時間裡再度看到她。
“我隻是剛好路過。”
“嗯。”
“可能因為你朋友誤會了，所以我被通知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你……你知道你去了之後會如何吧？”
“嗯。”
“不要什麼回答都說嗯啊！沒有彆的台詞了嗎？”
“你想聽什麼？”
“……算了，我也沒資格要求你非說我想聽的話吧？”
“嗯。”
“……我現在有點生氣了。”
“抱歉。”
“倒是不用道歉啦……我真的隻是普通路過而已。”
他的異能雖然隻能看到五秒多的未來，但是對於接下來他的未來，他已經能預見到最後的結局了。
隻是因為意料之外的人的出現，織田作在這個時候，突兀地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寫的小說。
很平淡的內容，很微不足道的細節，卻讓人記憶深刻。
當時的他看的時候沒有多少感覺，這個時候卻突然明白了那本小說真正傳達的內容。
——【人類是為了拯救自己而活的。】
那個世界的他，得出的答案就是壺井紀玖江。那是他對於未來所期待的一切，也是他活著的意義本身。
隻是，那是那個世界的“小織”的答案，不是這個世界的“織田作”的。
他覺得喉嚨有些癢，很想在最後的時刻裡抽一根煙。
但是在拿出煙的時候，看到了對方條件反射似的皺起眉頭，忽然間又覺得喉嚨沒有那麼癢了。
織田作將手中的煙放回了煙盒，連著火柴盒一起扔給了站在那邊的黑發女子。
對方有些發愣，下意識地接住，看了看手中的東西，還有些怔怔的，用一種不明的目光看向他，開口道：“現在才開始戒煙的話，太遲了吧。”
“嗯。”他應了一聲，重複道，“是有點遲了。”
沒有主語，也不知道是在說戒煙這件事還是說他自己。
他輕笑了一聲，沒有再說多餘的話，相觸的目光即是最後的道彆。
接著，轉身離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