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得蘭來的時候也就是憑著一腔怒火,現在罵完了人才知道自己可能誤會人了,心虛得很,說了兩回自己要走都被周姐按了回去,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周姐見狀,鬆了口氣,連忙帶上門出去找隔壁茶水房裡呆著的白露。她沒鎖門,又怕胡得蘭真跑了氣到白露,就站在門口壓低了聲音問白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還有,你真要去派出所報警?”
白露擦著眼淚扁扁嘴,一副委屈到沒處說的樣子,看得周姐心疼得很,心也往她這邊更偏了。
“這種事我哪好意思報警啊,報了警頂多也就是個口頭教育,指不定還要追究我打人呢。”
這倒是個理兒。
“不過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們家必須給我賠禮道歉,這養的是個什麼孩子,沒教育好就彆放出來亂咬人。”
話雖然有點難聽,可也說得過去,周姐點頭,又細細安慰了她幾句,看她情緒穩定了才說:“那要不然,我們就回去,兩麵對峙著把話說清楚,看看這裡頭究竟怎麼生出的誤會。”
白露有諸多猜測,也確實需要去跟人對照一下,遂點點頭,小媳婦似的躲在周姐身後。周姐看了忍不住好笑:“怎麼,現在才後怕了?剛才你那幾下子真給我嚇死了,也不怕抻到腰傷到孩子。”
白露不好意思地護著肚子:“我太氣了嘛。”
周姐無奈地戳戳她額頭:“你啊!”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辦公室。
也虧得這會兒午休時間剛結束不久,廠裡隻有兩三個人在打蜂窩煤的廠棚那邊乾活,也聽不見這邊的動靜。
胡得蘭看見兩人進來了,眼神接觸到白露臉上的冷笑,嚇得瑟瑟縮脖,實在想不通自己之前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有勇氣趁著午休一路找過來要給狐狸精一個教訓的。
一出來就被白露給了個結結實實的下馬威,再有白露報警作為威脅,胡得蘭幾乎沒有反抗就將所有前因後果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原來是今天上午她在紡織廠辦公室上班的時候忽然門衛那邊來喊,說有人在廠門口找她。
胡得蘭最近正被家裡催著和處的對象談婚論嫁,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次處的對象是罐頭廠的廠長公子,雖然她家條件也不錯,可胡得蘭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被大廠的廠長公子瞧上。
兩人小手拉了,小嘴親了,胡得蘭自覺他們感情已經深厚濃鬱到隨時可以再進一步了,也曾羞澀地問過對象當初為什麼追求自己。
對方含含糊糊,隻說對她一見鐘情。
這多浪漫啊,胡得蘭羞得麵紅耳赤,跟對象越發你儂我儂。
可你儂我儂了快三個月了,對象就是不提上門提親的事,明明連錄音機自行車都是一件件往她家裡送。
正是愁嫁的時候,忽然廠門口來了個流裡流氣的男同誌,開口就對她說她現在談的對象根本不稀罕她,稀罕的是另一個女同誌。
這如何不讓胡得蘭炸了鍋,憋了小半個上午,等到終於下班後,胡得蘭越想越氣,就捏著那位男同誌給的地址一個人橫跨水城找了過來。
白露:“......”
突然得知自己對象有彆人,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見機行事或是糊弄男人爭取抓緊時間多撈點好處,或是撕扯一番逼迫男人服軟主動奉上各種好處,而是跑來找還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三兒”。
白露隻能說:服了服了。
“來找你的男同誌,是不是鼻尖兒上長了顆痣,個兒挺高,可站著的時候總歪著肩膀擰著脖子,說話就嘶兒嘶兒地抽氣?身上還一股煙味兒?”
聽胡得蘭說流裡流氣,還直接給了她這個地址,白露腦海裡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原白露的二哥,一個打小就愛挑撥耍些個小聰明的家夥。
胡得蘭看白露聽自己說跟周耀民處對象的事一點反應都沒有,已經漸漸懷疑那位男同誌是騙自己的了。現在又聽白露形容那位男同誌起來沒有一處不貼合的,頓時認為自己是被人騙來當qiang使了,立刻喊冤:“對對對,原來是你跟人家有仇啊!有仇就你們自己解決,做什麼要算計我!”
說著眼睛裡冒著火苗子瞪著白露,活似今天是白露拿qiang逼著她來的,差點把白露給整笑了。
這腦回路,這三觀,也挺有問題的。
雖說白露自己也三觀不太端正,可至少她沒這麼蠢啊。
白露悄悄挺起胸脯,就挺有優越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