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剛從外地回來,他不等休息便會直接來學校。
他也不往離自己教室更近的樓梯口走,而是走另一側離得遠的。
這次上了樓從夏林知的教室經過,應該碰巧這節是上體育課,裡麵空蕩蕩的,僅兩三個人,而其中一個就是夏林知。
她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趴伏在桌子上,臉色蒼白,明明是夏季,卻披著外套,而額頭看起來又像是在冒汗的樣子,兩個女生跟她說著什麼,給了她一盒藥,等她吃下一顆,便從教室裡出來了。
謝盛風早頓住了腳步,問道,“你們為什麼沒去上課?”
兩個女生原本一出來看到他,就驚喜了一瞬,一邊走還一邊偷偷多看幾眼,等離得近了,居然被主動搭了話,更是不等他繼續問,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全都說了。
這節她們要上體育課,因為有同學生理期不舒服,所以她們兩幫忙去跟體育老師請了假,以及去醫務室拿了止痛藥,現在她們是準備繼續去操場上課。
口中的同學,自然就是夏林知了,謝盛風弄明白情況後,說了句謝謝,並沒有回自己的班級,而是轉身又下了樓。
他對女孩子生理期可以說是連丁點的常識都不懂,隻能給發小唐堯打去電話。
得到科普和答案後,麵對對麵八卦又興奮的盤問,他直接掛了電話。
去便利店買了紅糖、保溫杯,還有暖寶寶貼,謝盛風再次返回到教學樓,站在夏林知教室後門的時候,他一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把這些交給她。
但想到剛才電話裡唐堯對於痛經程度的描述,以及她需要吃止痛藥才能緩解,他沒有遲疑便走了進去,先是在後麵飲水機那裡接了熱水,衝好紅糖,然後朝著她的位子走去。
她趴伏在桌子上,背影看起來格外單薄纖細,小小的縮成一團。
謝盛風腳步放輕,呼吸漸漸收緊,他不知道麵對她的目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一口氣不自覺提起來,但走到她身邊,發現她雙眼閉著,眼睫像棲息的蝶一般掃下淡淡暗影,有人走到身邊,也毫無察覺。
顯然,她已經睡著了。
謝盛風將手裡的東西輕輕放在她桌角,看著她睡著了仍蹙著的眉,和輕抿唇的模樣,手不自覺抬起,想安撫著摸摸她的頭,但最後也隻是懸停在半空,很快又收了回去。
至少睡著了,會稍微好受一些。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就像沒出現過一樣。
隨著進入到高三,課業壓力更是繁重,不過謝盛風一開始就是走信息學競賽的路子,去年進了國家隊,不需要再為高考奮戰,但他還是會關注每次的考試排名,一次出成績之後,在周圍人的議論中,他聽到了一個重要信息,有關於夏林知想要報考的心儀大學。
他默默記在了心裡。
這一年的平安夜,大家依舊熱衷於給關係好的朋友,或者喜歡的人送蘋果。
謝盛風一向習慣獨來獨往,朋友也就外校的發小唐堯,對方在這天特意過來給他送了蘋果,當然又帶了個新換的女朋友。
一起吃了頓飯,他回到學校後,依舊走的是更遠,但可以經過夏林知教室的樓梯。
到了樓層的時候,發現走廊的人已經擁堵到了樓梯口,有興奮喊叫著的,也有不斷起哄的,從喧鬨裡聽到夏林知的名字,他加快了腳步。
站在人群最後方,他看到有個男生手裡捧著特意包裝過的蘋果花束,要送給她。
夜色裡,走廊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應該是已經拒絕過了,並且不願意糾纏,想進教室,卻被男生的朋友擋住,越發起著哄。
謝盛風撥開人群,正要走過去,但老師顯然也注意到這邊哄鬨的動靜,已經趕了過來,先一步開口嗬斥,一時間,烏泱泱擠著看熱鬨的學生們紛紛如鳥獸般散去。
夏林知進了教室,那個抱著蘋果花束的男生,則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當晚,謝盛風做了個夢。
他夢見夏林知接受了彆人送的花,和彆人牽住了手,夢見她對著彆人眉眼彎彎的笑,夢見她越走越遠,再也看她不見。
巨大的恐慌,像是溺進深海,幾乎難以呼吸的痛苦,讓他淌著冷汗驚醒過來。
那時他就明白,自己往後的人生都將被夏林知這個名字縈繞著填滿。
即便並不知道永遠有多遠,夢裡的場景是否有天真的會成為現實,一切又是否都是徒勞無功,他也依然義無反顧想到她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