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意識再次回歸,睜開眼睛的時候,柳鳴溪立刻意識到自己正出於【酒池】營造的幻覺之中。
他此時正在易淩杉的死前的記憶之中,紮著藍色馬尾的少年正在無人的教室中自習。
窗外的落日已經染紅的整片天空,餘暉在少年麵前課桌上的紙條上留下紅色的光斑,紙條上的內容正是易淩杉現在依舊在教室的原因。
紙條上一行娟秀的字體拜托少年放學後晚一些回家,想要同少年探討問題。
柳鳴溪看著眼前的字條,大概猜到了這是誰寫的,對於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也有所猜測了。
身後有什麼東西裹挾著勁風披頭砸下。
柳鳴溪敏捷地朝旁邊一滾,下一秒金屬和木質桌麵撞擊的巨響轟然響起。
正是先前見過的少女手持消防斧劈頭砍下,若不是柳鳴溪反應迅速,此時就該輪到他的腦袋裂開了。
趁少女正在拔斧子的間隙,柳鳴溪抄起旁邊的椅子就朝少女砸去,卻隻聽到了金石撞擊般的聲響。
眼見椅子損壞,柳鳴溪當機立斷轉身就跑,竄出教室,反手關門,一氣嗬成。
鎖上的教室門還能阻擋少女一點時間,柳鳴溪站在走廊上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外麵。
這個幻覺世界顯然隻生成了學校的部分,雖然從教室的窗戶能夠看見夕陽,但是出來一看就能發現校園之外全是粉紅色的霧氣。
下樓的過程中,他看見扶手下麵隱約露出一個暗紅色的標記,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讓他明白自己從【紅小姐】那裡獲得的能力在這裡似乎也能夠使用。
隻是標記原本的主人恐怕並不願意。
下一秒,少女提著消防斧的手臂就從標記中驟然伸出,斧刃與台階撞擊幾乎能迸濺出火花,柳鳴溪迅速地跳上了幾節台階,遠離了標記。
蒼白的手臂在半空中狀似不甘心地揮舞了幾下,又收了回去。
從這裡走自然是行不通的了。
柳鳴溪小心地尋找著其他的通道,在走廊和樓梯間的其他地方也存在著這些標記。
不過在躲開了幾次攻擊後,他漸漸摸索出了一些規律。
【紅小姐】似乎在把他往教學樓的上方,或者說,更準確一點,是【紅小姐】在現實中據點的的那個美術教室引導。
站在兩層樓梯之間的緩步台上,柳鳴溪撐著扶手,意料之中地看著下層自己走過的樓梯上緩緩地蔓延上來的紅色標記。
這幾乎已經是明晃晃的提示了,也更讓人明了這是一個與現實不同的幻境。
而幻境,不出意外就是由【酒池】的主人根據他的記憶而創造出來的,也許其中也有【紅小姐】參與,畢竟血宗使徒對於他的攻擊比起怨恨,更像是在真情實意地慪氣,如果是模擬出來的,也未免太過於出神入化了。
柳鳴溪心中對於【酒池】的興趣更甚,這個奇妙的水池子的主人——節製之女暫時隻是在係統中被提到,但是他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他或許很快就能見到這個怪談的真身。
想到這裡他便不再停留,目標明確地向著美術室進發,而幻境中的【紅小姐】的攻擊似乎也幾近消失了,隻剩下安全距離內雷聲大雨點小的尖叫。
【紅小姐】的力量似乎遭到了幻境主人的壓製,女性石膏頭顱尖利的叫聲甚至像是一種娛樂般的背景音了。
幻境之間的距離似乎也被縮短,又或是在這裡時間和空間本就並不明了,更像是【酒池】隨心所欲的一部分。
當他站在美術教室前時,平平無奇的教室大門立刻打開,就好像其中的主人正在迫不及待地歡迎他的到來。
背後仿佛伸出了無數隻孩童幼小的手,雖然單隻的力度很小,但數量一多,齊心協力便能夠輕而易舉地把柳鳴溪推進去。
朦朧的淡黃色燈光如同水汽般撲麵而來,入目的依舊是講台和排列整齊的畫板,但卻和記憶中的美術教室有些不同。
穿著圍裙和袖套的女教師坐在講台前,身材姣好,麵容溫和,正微笑著看著他。
一層朦朧的光暈籠罩在這名女性身上,儘管柳鳴溪對她素昧謀麵,卻忍不住在心中生出親近感來,就好像女人本身已經客觀地在他身邊存在了很久,像呼吸,像光明,像母親。
一個畫板在女人麵前支起,一些顏料還調皮地粘在女人的袖套上,就好像她剛剛才停下自己的創作。
“你們,一起進來吧。”生動悅耳的嗓音溫柔地傳入耳中。
柳鳴溪開始還在為女人的話語疑惑,下一秒就感到手中一沉。
美豔無比的少女頭顱以一種理所當然地姿態出現在他的懷裡,神情不複先前的猙獰,反而顯地恬靜而端莊,就像是在母親麵前裝模做樣地矜持起來的“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