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問個清楚 怕她聽到什麼(2 / 2)

『維多利亞港要過中環,等休假可以過關去看。』章雪揚這樣回複。

蘇婷原地站著,麥麥跑回來,沒多少毛發的尾巴朝她擺個不停。

蘇婷蹲下來一隻手摸它,也把照片分享給它看。

同為廣府地區,沿海城市又是不一樣的感覺。她想起那邊的店助同事,總說深圳除了商場就是公園,但也經常在她們朋友圈看到蜿蜒的海灣線,還有大片大片的雲,澄淨天空帶來廣袤呼吸感,甚至坐地鐵有時候都可以看到海。

看完問了句:『雪揚總跟忠哥一起嗎?』發過去感覺有點怪,正想撤回的,章雪揚已經回複了:『我一個人。』

蘇婷在九宮格上猶豫半天,乾巴巴回了個“哦”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次日休息,搭車去戴玉蘭家。

戴玉蘭是河源人但嫁在廣州,老公家裡是番禺中部的一個村鎮,過去能看到大片農田,輕軌橋下有一條河,橋下有幾個人在釣魚,河邊走的阿姨戴著竹編的漁民帽,一眼望去更有嶺南水鄉的感覺。

“哇,這地方不錯喔。”章茹像個鄉巴佬,撿根棍子,敲了下路上被曬黃的蕉葉。

酒席擺在祠堂,這是八十以上高壽老人的一種特殊排麵。她們走進去參加,被裡麵的各種石木雕迷了眼。

蘇婷正在看清代舉子的名錄,外麵戲台聞仔忽然舉著手機怪叫:“快來看忠叔!”

太陽刺眼,蘇婷走過去適應了會光線才看到屏幕,是那個粵菜比賽,居然有人直播。

“哪裡有忠哥?”章茹也過來湊熱鬨:“沒有呀?這是麵點組。”她盯了一會幫看見自己人:“耀哥誒,他在擺盤了。”

是白雲店總廚,蘇婷也看到了,章茹吐嘈:“章雪揚太懶了,他自己就在現場也不發兩張照片,白去了。”

不久祠堂開始擺台上菜,請圍餐師傅做的,很有本地風味。

蘇婷吃到一道叫沙翁的點心,外皮炸得很脆,淋身白砂糖應該是磨過的,很細,咬開裡麵鬆鬆軟軟的蛋香。

“好吃嗎?”戴玉蘭問。

“好吃啊。”章茹和蘇婷都點頭,鄉下這種圍餐大碟大塊,是有自己風味的。

“好吃晚上還有。”戴玉蘭看看時間,惦記那邊比賽:“不知道現在是哪一步了。”

晚上是聞仔生日宴,一老一小分開辦的,所以午宴吃完,一堆人留在村裡等晚上。

戴玉蘭老公弄了幾根魚竿帶她們去釣魚,幾把太陽傘高高地支著,看看田野和芭蕉葉,偶爾頭頂有輕軌穿過,不太劇烈的震動感。

雖然已經十月份,但烈日仍然讓廣州有夏天的感覺,蘇婷坐河邊看村民阿伯騎著老舊摩托車,感覺回到小時候,在外婆家門口過暑假。

聞仔在旁邊打遊戲,戴著蘇婷送的運動耳機,章茹有點打瞌睡,靠在蘇婷旁邊拿手機放歌。

她日曆走得比彆人快,才過中秋就開始聽迎春花和歡樂年年,這些歌是每個廣東人從小聽到大的,旋律到了嘴邊,不知不覺都跟著哼,包括蘇婷。

隻是她跟著唱著,忽然一片修長身影出現在旁邊,抬頭見是章雪揚,他戴頂黑色鴨舌帽,手揣兜裡看著她,眼底飄著點笑意。

大概知道他在笑什麼,蘇婷推醒章茹救場。

“雪揚叔!”聞仔上完廁所回來,幾步就撲到他身上:“我就知道你會來!”他勾頭勾腦,在章雪揚身上找來找去,被章雪揚提得離了地:“還有沒有點禮貌?”

“有啊!”聞仔嘿嘿笑,在恭喜發財的bgm裡向章雪揚拱手:“祝雪揚叔新的一年型過黎明,發過豬肉榮!”又覥著臉問:“我的禮物呢?”

“你踩爛我鞋還想要禮物?”章雪揚單手絞住他,章茹著急問比賽結果:“忠哥呢?”

“蘭姐家裡。”

“所以結果怎麼樣?”

“評了個名廚。”章雪揚說。

“嘩名廚!那是不是贏了?”聞仔興奮地蹦了兩下,被章雪揚蓋住:“名廚有好幾位,不過忠哥有一道拚盤拿了鑽石名菜,很不錯。”

鑽石名菜加名廚,蘇婷和章茹對看一眼,都掏出手機刷朋友圈。

最先刷到梁忠發的動態,有他端著獲獎出品的照片,還有拿獎牌的照片。

蘇婷看了眼章雪揚,以為他會上去領獎,但幾個獎都是讓兩位總廚領的,也許是他自己不想露臉,也許是想讓兩位總廚多露露臉。

唯一有他的,是跟後廚幾位師傅的合影,照片裡他穿一身挺括西裝,沒什麼特彆姿勢,隻是站在會場對著鏡頭笑。

再看他自己發的動態,沒有他自己,全是後廚幾位師傅現場忙碌的樣子。改刀抓料,掂鍋淋汁,甚至連小幫廚擺盤和擦拭碟子的都有,鏡頭裡他們仔細又專注。

照片每張拍得很好,一看就是用心捕捉的,蘇婷想如果自己是那幾位後廚師傅,應該也會為這些被記錄的瞬間而感動,何況還是來自老板的鏡頭。

對於很多人來說,被看到,是非常重要的一種肯定。

點到主界麵,大小群裡都已經開始接龍慶祝了,也才在這時候,蘇婷看到章雪揚給她發過幾張照片。是白天的深圳灣,陽光下海麵有粼粼肌理,對岸的香港上空也飄著白雲,和這邊是同一片天。

有海的地方,看起來真的會格外浪漫。

『拍得還可以?』章雪揚發來一條實時消息,蘇婷看眼旁邊的章茹,沒回他。

戴玉蘭打電話讓去喝糖水,一群人往回走。都四五點了太陽還很猛,像一個熱情的肥仔包住你,小聲說:曬死你個撲街。

章茹怕曬黑,摘了章雪揚的帽子來戴,和聞仔借著一點陰影打王者。

蘇婷在最後麵,章雪揚走他側邊幫她擋太陽,並回頭問她一句:“我記得你以前是幼師?”

蘇婷點點頭,不解地看他。

“跑調怎麼教小孩子?”章雪揚問。

“……”這種事聽到已經很尷尬了,他還非要說出來,蘇婷悶聲埋頭:“所以沒教了。”以前都是跟其他老師搭配著一起,她不負責聲樂。

好在路不算遠,而且聞仔總是回來纏一下章雪揚,回程也算相安無事。

等到戴玉蘭家裡看見梁忠,幾人都沒忘跟他道賀:“忠哥太厲害了,就知道你可以的!”廚師是勤行也是苦行,他熬這麼多年,也算小有成績了。

梁忠笑著說謝謝:“其實多虧雪揚總,我們分到那個廚位是有一點故障的,他發現得比較快,幫我們聯係主辦方。”還好是換得及時,不然肯定要影響出品速度和質量。

戴玉蘭在幫忙下廚,她家公身體還算硬朗,家婆應該腰不太好,背是躬著的,紅繩紮了點頭發,手上戴隻老玉鐲子,讓蘇婷想到外婆。

“阿女,來喝糖水。”老太太招呼女孩子:“剛煲的,雪櫃裡浸過。”

“謝謝。”是海帶綠豆,阿婷她們各端一碗坐在旁邊,章雪揚幾人在外麵,跟忠哥和戴玉蘭老公他們一起在聊天,應該是說比賽的事。

過會他們也走進來,老太太同樣招呼喝糖水,但可能忘性有點大,看章雪揚半天:“你結婚了嗎?”

“媽。”戴玉蘭出來加茶,順便扶她:“這是我們榮叔兒子啊,沒結婚的。”

“哦。”老人家被攙回凳子上,又看向章茹。章茹倒騎著椅子主動招供:“我沒結婚,也沒男朋友,”但看眼蘇婷,笑得滿臉跑眉毛:“她不一定。”

“我知道我知道!”聞仔從章雪揚後背露出個頭,被戴玉蘭及時打住:“你知道什麼?識少少就扮代表。”怕他亂講話,拎出大門:“去叫叔公來吃飯,彆玩手機,等一下又摔。”說完回客廳:“馬上就開飯了,等等就好。”

晚上的菜是戴玉蘭兩公婆做的,一些家常菜:“手藝比不上忠哥的,大家將就吃。”

“我知道了,是在怪忠哥沒幫忙。”章茹在旁邊歎氣:“蘭姐不老實喔,人家忠哥剛剛問你要不要幫手,你兩公婆又說不用。”

梁忠也難得開玩笑:“是我沒眼力見,回頭要跟阿茹學學。”說完倒了杯酒,要敬章雪揚。

他心裡清楚,這回比賽其實不該他去,越秀或者深圳本店的總廚資曆都比他高,但名額還是落到了荔灣,與其說這機會是給老店,不如說是給他本人的。

感慨加感激,梁忠端住酒杯:“雪揚總信任我,我心裡是知道的,多的我也不會說,就……反正謝謝。”說完一口乾了。

他動作快,章雪揚手邊是茶:“抱歉,我還要開車,先欠一杯。”等喝完,又跟他閒聊:“最近辛苦,回去多休息兩天,你不是攢了假?可以回一趟老家,跟家裡人也聚聚。”

梁忠點點頭:“是準備回去的,我家裡小孩總給我打電話……”就此打開話匣子,跟章雪揚扯起家常。

章茹在旁邊看著,聽忠哥連自己家房子裝修到什麼進度都跟章雪揚說,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她奶奶這麼喜歡她哥了。

說實話,她要有這麼個大孫子,她也樂。

“看什麼?”章雪揚問。

看孫子,章茹當然不敢這麼說,指指他跟前的奶茶糕:“我要吃這個。”

是奶黃千層糕,上麵還有幾粒欖仁,章雪揚伸手給她拿過去,順便把另一道菜放蘇婷前麵。

轉頭,章茹問蘇婷:“等下去四海城玩嗎,我叫朋友定張台。”

蘇婷還沒說話,章雪揚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你是不是忘了明天還有事?”

章茹不知道哪裡惹到他,目光冷颼颼的,抄起手頂嘴:“不就是七點早茶嗎,我起得來好不好?”

“但是在白雲,你起來還要化妝,然後開四十分鐘車過去。”章雪揚一項項跟她算,說得章茹現在就開始困了:“所以乾嘛訂那麼遠的位?”嘀咕歸嘀咕,想想要五點多就起床還是慫了,約蘇婷:“咱們下回去。”

聚會聚的是人氣,加上有忠哥的好事,聞仔這個生日慶祝得格外熱鬨。

吃完飯又吹蠟燭,聞仔說要去唱K,戴玉蘭才不慣他,問章雪揚:“雪揚總去哪裡?”

“我回荔灣。”章雪揚也沒說去荔灣哪裡,叫上聞仔:“過來幫我拿東西。”

聞仔屁顛屁顛跟過去,黑暗裡車燈閃了閃,接著後備箱打開,聽到他驚喜的喊聲。

變聲期少年的音調很特彆,老遠傳到房子這邊,蘇婷看見聞仔抱出一個籃球,用透明禮盒裝著的,不知道什麼來路,但明顯看出他很興奮,對章雪揚的崇拜程度應該飆到頂了。

隻是籃球拆出來的時候蘇婷看了眼,上麵簽名似乎是中文,她納悶地看眼章雪揚,章雪揚站在幾米外:“上車,回荔灣。”

順理成章的,蘇婷上了他的車,還有梁忠。

三個人一台車,蘇婷坐後排,有種強烈的被錨定的感覺。

而她直覺是正確的,因為梁忠下車後,章雪揚叫她坐前排。

“……我馬上就到了。”蘇婷手放旁邊,是他車裡一些不知道哪裡弄來的資料,又厚又硬像雜誌一樣。

章雪揚從後視鏡看她,也沒再提這事,但車子停到她小區東門後,刹住車直接就說了:“我還沒問你,我們哪裡不合適?”他鬆開安全帶,轉過身,是非要問個清楚的架勢。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