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滑過她雪白的頸項,緩緩地流入了她的衣物之中,自他這個角度看去,隱隱可見一抹雪色。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心底無端生出絲煩躁來,那股先前方才褪去的躁意再度上湧,他的心緒間忍不住生出些許陰暗的念頭,似是秋後野火,隻眨眼之間便已愈演愈烈。
林江綰尚未察覺到他的異樣,微風拂過她的周身,帶起些微的涼意,她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她看了眼四周,卻覺周圍一片陌生,早已不是先前他們墜水的地方。
目之所及儘是大片鬱鬱蔥蔥的草木,幾隻靈獸匍匐在茂密的叢林之中,目光警惕地盯著他們這兩個外來者,滿目皆是戒備。
隻見有些破舊的白塔靜靜地坐落於青山綠水之間,其上蒙著層厚厚的灰塵,每片破碎的磚瓦之上都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似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隻看著那白塔落在河中的倒影,都覺得無端地有些淒涼。
林江綰一怔,她有些詫異地看向那座破舊的白塔,周圍早已沒了什麼人煙。
夾雜著細微的風聲與枝葉悉悉索索的聲響,岸邊一片生機勃勃,那河底卻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這一幕幕無端地有些令人頭皮發麻。
身側的弱水天河依舊是一片平靜,隻看河麵,絲毫看不出河底暗潮洶湧的危險模樣,林江綰有些心有餘悸地收回視線,怪不得這弱水天河能有如此威力,這威力果真是可怕。
她沒想到,他們竟被河水衝到了這個地方,林江綰深吸了口氣,她方要起身,腿下卻是一軟,她這才覺得腿上傳來陣酸麻的刺痛,她的指尖微微收緊,無意識地抓緊了晏玄之的長袍。
她當即倒抽了口氣,卻覺落在她腰間的大手微微收緊,身後之人沉聲問道,“哪裡受傷了?”他的聲音暗啞不堪,帶著些許的異樣情愫。
林江綰搖了搖頭,隨口道,“……腿麻了。”
她皺了皺眉頭,想要靜靜等待腿上的血液流通,她有些心有餘悸,方才但凡再在那河中泡上斷時間,她現在可能已經是凶多吉少,她方要說話,卻察覺到滾滾的熱意自身後傳來,林江綰一怔,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卻對上了晏玄之有些淩亂的衣袍。
他厚重的長袍早已被河水打濕,濕答答地黏在他健壯的身軀上,清晰地勾勒出他腰腹間肌肉起伏的痕跡,點點水珠自他的白發間滴落,緩緩地沒入他的衣袍之中,林江綰的目光在他的胸前停滯了片刻。
卻見晏玄之一言不發,赤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她,眸色晦暗。
她下意識地移開視線,這才察覺到她此刻幾乎是整個人都坐在他的懷中,二人的姿勢極為曖昧不堪。
林江綰指尖微微蜷縮,隻覺一股熱氣驟然衝上她的腦門,她麵頰一燙,下意識地便想離開他的懷抱,她幾乎不敢去看他麵上的神色,連忙尋了個話題,“幸虧你來的及時,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呀?”
她明明沒有給晏玄之發去消息。
晏玄之沉默了片刻,並未言語。
林江綰眼睫顫了顫,卻覺落在她頸間的那道視線越發的灼熱,如鋒芒在背,她有些慌亂地避開他的目光。
卻見落在她腰間的大手微微收緊,他手背青筋起伏,帶著絲偏執的占有欲,似是恨不得將她揉入懷中,吞吃入腹。
就在她有些不知所措之際,卻覺身後的氣息緩緩退去,落在她腰間的大手一鬆,晏玄之身形有些僵硬地站起身,卻是褪下身上的長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林江綰一怔,微風拂過身側,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卻聽叢林中傳來幾道急切的腳步聲,晏玄之拉著她躲到了一旁的茂密的叢林中,隨手斂去了二人的氣息。
隻眨眼間,便見幾個年輕女修帶著數名侍衛匆匆跑向此處,“就是這裡!爹和三叔他們就是掉到了這裡,快救人!”
其中一人麵色有些難看,“我先前便說要小心行事,他們非不信,這下好了,這弱水豈是能隨便碰的!”
“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曉得,彆說了,救人要緊!”話落,那群侍衛卻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金絲袋,那金絲袋見風就漲,不過眨眼之間,便已化作個巨大的網兜墜入水中。
林江綰現在才隱隱明白,怪不得那些人說這弱水天河是合歡宗天然的結界,隻這一條河,連枉無憂與莫家主那般的強者都有些束手無策,更彆提尋常修士,他們但凡落入那河中,再沒有半點活路。
林江綰趴在樹後,偷偷地看向河邊的景象,隱隱覺得他們似乎忘記了什麼。
眼見那群侍衛飛在空中,來回打撈著,她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向晏玄之,她用口型問道,“枉無憂呢?怎麼沒看到他?”
晏玄之聞言麵無表情地看向平靜的河麵,“還在河底。”
林江綰,“……”
怪不得她總覺得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