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市危影16(1 / 2)

原本雖然淩亂, 但是稱得上一句溫馨的屋子裡,此時宛如狂風過境。

所有人都不見了,沙發和茶幾全都翻到一邊, 昨天已經擦乾淨的地麵上, 又落上了新的血液,時寒黎向廚房的方向看去,都不用過去就能看出來, 裡麵原本存放的大米和罐頭全都被洗劫一空。

她還記得程揚從這裡走出來, 將盛著滿滿肉和飯的碗端給自己。

男人走上前去, 將一個歪了的小沙發正過來,時寒黎把江逾放上去, 抬腿超臥室走去。

在看到臥室中的景象之後,她麵色沒什麼變化, 卻抬手扶住了門框。

男人跟著走進來, 眼眸立時一暗。

床上躺著一個人,左半邊身子從肩膀開始,整條胳膊都斷了,被人好好地包紮了起來, 但他仍然躺在了血泊中。

因為在他的額頭上有著一個槍眼,將他一擊斃命。

時寒黎凝視著這具屍體, 即使沒有說話, 周圍的空氣卻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壓縮起來,男人的呼吸微微吃力起來。

她轉身離開, 男人目光側過去,看到木質門框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指印。

時寒黎回到客廳,單膝蹲下,用指尖沾了點地上的血, 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殺人越貨。”在時寒黎背對的地方,男人的眼神有些冷,又有些喟歎,“隻是第一天而已,人類社會的文明就徹底崩盤了。”

“沒有必要殺人的。”時寒黎的聲音有些壓抑,“他傷勢太重,根本不會反抗。”

“不是不反抗就不會遭受暴力。”男人在她身邊蹲下來,望向她的眼睛,“在沒有更強力規則去壓製的情況下,擁有暴力的人更多的會放大暴力,時寒黎,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

時寒黎麵無表情。

“根據江逾告訴我的,你們中間還有女孩子。”男人說,“你應該能猜出來,落入會殺人越貨的人手裡,他們會有什麼後果。”

時寒黎站起身,拿出剛才隨手塞進兜裡的江逾的手機,開始定位墨艾和程揚的手機。

兩個手機一前一後在兩個位置,但間隔得並不遠。

看到時寒黎走向自己的背包,男人再次出聲:“你身上還有傷,對方火力和人手都很足,就算你實力過硬,恐怕也會吃虧。”

時寒黎檢查了一下身上槍/支的彈匣,又從背包中掏出幾把槍裝到身上的槍套中。

“值得麼?”男人問,“你說你和江逾關係不好,卻願意用自己做餌為他引開喪屍,現在這些人和你非親非故,你也願意為他們去冒險麼?”

“他們抓走了我要保的人。”時寒黎淡淡地說,“彆把我說得那麼偉大,我隻是一個很怕死的普通人,但我有想做的事。”

她知道自己某些方麵和其他人不同,她很少會產生“想要什麼”這種概念,從小到大唯一能讓她誕生強烈/欲/念的,就隻有活下去。

也許當活著已經變成一種奢求,再追求其他的也隻是鏡花水月,她一向是個很務實的人,從來不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妄想。

但一旦她產生了“想要”這種念頭,就會像是快要餓死的孤狼咬住了唯一的獵物,哪怕被重擊到頭破血流也不會鬆口。

時寒黎整裝完畢,回頭又扔給男人一把槍:“你跟我走。”

如果是一般人,此時絕對會認為時寒黎是想讓他去送死當幫手,而男人順從地接過槍,用肯定的語氣說:“你不信任我,所以不想把我和江逾留在一起。”

時寒黎沒有回答。

她的確是這麼想的,江逾此時非常脆弱,哪怕男人看起來病怏怏的弱不禁風,她也不放心把一個立場不明的人單獨和他留在一起。

“你不用出麵戰鬥,在靠近的地方躲好就行。”

時寒黎來到陽台,居然從工具箱中翻出了一把備用門鎖。

男人眼神奇異:“隻是在這裡住了一晚上,你已經對這種細節都這麼清楚了。”

“昨天程揚找東西的時候我順便看到的。”

時寒黎拿了幾樣工具到了門口,忽然看到對麵的房門,原本想要換鎖的她頓了一下,改變了主意。

她看了男人一眼,估計了一下時間,轉身走向廚房。

然後她一伸腿踩上料理台,將窗戶打開。

201和202的廚房窗戶離得算是比較近,時寒黎目測了一下距離,直接伸出長腿,在半空拉出一條筆直的一字馬,一下跨過了這段距離。

接著她如法炮製地打開了202的窗戶,男人意識到她想做什麼衝進來的時候,隻能看到她快到近乎出現殘影的背影。

他怔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對麵打開的窗戶,聽著裡麵霎時響起又轉瞬即歇的戰鬥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十秒?不,也許連五秒都沒有用到,隨著哢嚓一聲,202的門被打開了,時寒黎麵容平靜地走了出來。

她抱起江逾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男人,仿佛在評估他有沒有在剛才的那五秒鐘裡做些什麼。

男人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看到她的眼睛,近乎無奈地對她攤了下手。

這麼短的時間他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還能乾什麼?

時寒黎收回目光,一邊背起江逾,一邊拎起她的背包,將人轉移到了202。

男人跟進去看了看,地上有些血跡,原本應該存在的喪屍已經不見了,隻有打開的窗戶顯示出它們被扔去了哪裡。

時寒黎把江逾放到臥室的床上,將整個屋子的窗簾全部拉上,最後走到男人麵前,平靜地望著他。

“我知道了。”男人無奈地說,“我會老實跟你走的。”

時寒黎點點頭,率先走向門口,在男人也跟出門後,還掏出鑰匙給鎖轉了兩圈。

男人看著她動作,這時含著些微笑意說:“如果不是江逾也對我說過他剛認識你,我還以為你們是什麼生死之交的摯友。”

時寒黎頓了一下,說:“是生死之交。”

在她身陷危機的時候,江逾沒有拋下她獨自逃命,甚至還試圖回來救她,她會記住這個舉動。

不是很熟,卻是生死之交?

男人愣了愣,唇角的笑意沒有改變,眼中的神色卻沉了下來。

兩個手機顯示的地方距離這裡並不遠,再加上地上不知道誰的血大概是在半個小時左右之前留下來的,時寒黎判斷手機所在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是人的位置,於是她直接趕了過去。

末世第一天,大多數人家還沒有到斷水斷糧到地步,自覺無法匹敵喪屍的人都選擇暫時躲避在家裡偷偷觀察著外界的情況,街道上隻有喪屍在閒逛。

男人是個病弱之人,氣場本身就弱,時寒黎又刻意收斂著氣息,一路上很少會引起喪屍的注意。

就算引起了,在時寒黎一刀之下,這些一級喪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當黑骨認主之後,時寒黎感覺這把刀真的非常順手,現代社會中她用熱武器比較多,但也不是沒有用過冷兵器,從來沒有一把武器能與她契合到這種地步,使用時流暢得就像她手臂的延伸。

能得到這把刀,實屬一件驚喜。

他們跟著導航來到指定的位置,就看到墨艾的手機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正被幾隻喪屍踩來踩去,屏幕都已經碎了。

時寒黎悄悄靠近,倏然寒光乍起,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黑骨刀就斬落了幾隻喪屍的頭。

她抬起一隻手阻止男人的前進,說:“你就留在這裡。”

男人向前看去,如果導航上另一隻手機的位置顯示準確的話,那些人和綁走他們的人應該就在拐角處的一家綜合超市裡。

墨艾的手機掉在距離超市有一段距離的街上,說不定就是在為了時寒黎指路,即使他們不知道時寒黎會不會冒著危險來救他們,但人想要自救是本能。

男人知道自己的戰力有多拉垮,隻是問:“你不怕我自己跑了麼?”

“和我沒有關係。”時寒黎小心地呼吸著拉伸了一下筋骨,她不能讓身上的傷口更大地撕裂,“我隻是幫江逾見你,但你要是不想見他,那就隨便。”

男人目光一閃。

江逾還昏迷著,他們甚至都沒有直接交流過,時寒黎卻已經看出來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許沒有那麼親近,這份觀察力堪稱恐怖。

正因為看出了這點,時寒黎才處處防備著他,不肯讓他單獨和江逾待在一起吧。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時寒黎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然後就真的毫不在意他一樣向超市走去,連頭也沒回。

“奇世出奇人。”他喃喃著,目光下垂,落在時寒黎之前交給他的槍上。

即使不信任他,卻仍然想要保護他的命,麼。

……

超市是一家綜合超市的分店,規模不算很大,門口還倒著迎客的那種穿戴式毛絨玩偶,可愛微笑的頭套底下枕著已經變成暗紅色的血。

時寒黎在靠近超市的時候就貓下腰部來,腳步也放得更加輕柔,如同一隻真正的貓一樣悄然潛進。

這是訓練中最基礎的課程,也是她除了格鬥之外最優秀的一門課,彆說她沒有從裡麵感知到強悍的氣息,哪怕裡麵有個一階進化者,她也有自信隱藏好自己不被發現。

門口有兩個壯漢在把守,時寒黎眼尖地看到這兩人手腕上露出來的紋身,腦中閃過某種可能性,皺起了眉。

她繞到側麵,這些人倒是夠小心,把一樓的每個窗戶都嚴嚴實實地擋了起來,但這難不倒她。

順手抓了兩隻喪屍扔到前門去吸引注意,趁著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她一刀劈碎了一扇玻璃,輕盈地翻身躍了進去。

在裡麵的人聽到聲音出來處理的時候,她已經換了一個地方遮擋自己。

“他媽的,這些怪物還學會扔石頭了?好好的窗戶都碎了,還得想辦法堵。”

一個男的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時寒黎看到他的腰間掛著一把槍,脖子後麵同樣有著紋身。

她壓下呼吸,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超市不小,裡麵摞滿了死人,分不清死之前是人類還是喪屍,因為它們身上和臉上全部都是彈孔,可以說是麵目全非,很明顯是被大範圍地掃射而死。

在這種情況下,裡麵如果一個活人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事。

時寒黎看著這些屍體,眸光發冷。

她從來不是個衝動的人,所以她隻是按捺住心中驟然升起的殺意,向裡麵傳出人聲的一樓靠近。

“老三他們去找槍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能出什麼問題?你告訴我,有這些東西,能出什麼問題?就憑那些傻逼喪屍,能乾得過槍?”

“還是老大有先見之明,直接拿下這家超市,讓我們在末世初期就走在了其他人前麵。”

“那可不,在絕對的火力下,人和喪屍都得死。老大英明,就該像昨天那樣不管三七一十一全都乾死,否則我們弟兄們也得折幾個。”

“啊?”

出現了時寒黎認識的聲音,是那對中年夫妻裡的妻子刁茜。

此時這個女人的語氣裡沒有一點昨天的氣勢,有些唯唯諾諾。

她說:“大壯,底下那些人……都是你殺的啊?”

幾秒鐘微妙的沉默。

一個粗獷的男聲說:“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叫我這個名字,叫我刁老大。今時不同往日了,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根本不會讓你們兩個過來保命。”

“是是是,我們知道,大……刁老大。”是汪慶,“這不是我們也按照你的要求投誠了,那小子存的罐頭和糧食可不少!”

“嘖,就你們那點東西,夠我們哥幾個吃幾天?也就去哪裡找槍這個消息還有點用。”之前說過話的一個男的說,“還不是老大念在你們有點親戚關係,才好心接濟你們。”

另一個人埋怨地說:“就是啊,你們還不把情況說清楚,那個小子手腳挺利索哈,還傷了我們兩個兄弟。”

時寒黎掀起眼睫。

能在對方拿槍的情況下還能傷到人的,剩下的人裡隻有程揚。

“對不住,對不住……”汪慶僵硬地說,“我真沒想到那個小王八羔子那麼厲害,那些人裡最可怕的一個明明已經出去了……”

“拉倒吧,我看你是被嚇破了膽,一個人而已,能有多厲害?就像那個小子一樣,還不是被我們打殘了手腳扔在那。”有人笑嘻嘻地說,“等需要血肉來吸引喪屍的時候,先把那家夥扔出去。”

時寒黎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麵色沒什麼變化,手已經握上了黑骨的刀鞘。

“我沒想傷害他們。”刁茜輕輕顫抖著說,“大……你不是說,隻拿走食物就好了嗎?”

“我本來是那麼想的,但誰讓他們反抗呢。”刁壯諷刺地說,“不過也不算白跑一趟,除了那點食物之外,還有個漂亮的妞兒,夠本。”

霎時間,男人們有誌一同地笑了起來。

汪慶也在笑,他討好地說:“那個叫檀藥酒的小丫頭是很漂亮,就是脾氣不太好,年紀也小了點。”

“你這就不懂了,年紀小的才更有意思。”一個男的回味地說,“又不是沒玩過更小的,這些不識人間疾苦的小丫頭,打幾頓再餓幾天,保準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拿你當救世主,到時候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當然如果就喜歡反抗的,那也沒什麼。”

“我還是喜歡乖的。”刁壯說,“昨天當著她的麵弄殘了那個男的,她看起來已經嚇的夠嗆了。對了,還有那個小男孩,長得也很不錯,鵬子,我記得你就好這口?他就給你了。”

“謝謝老大!”有人大喜地說,“那我是不是一會吃完飯就可以……”

“你們……做夢!”

嘶啞稚嫩的聲音裡含著深深的恨意。

“我死都不會讓你們碰一下的,也彆想碰檀藥酒!”

時寒黎這時才意識到,墨艾他們就在一樓,和這些暴徒在一起。

她眼眸微沉,將已經掏出來的手/榴/彈又放了回去。

她閉上眼,根據聽到聲音的位置,在腦中勾勒出一條完整的進攻路線。

而此時裡麵的情況隨著這句話已經發生了轉變。

男人們一陣沉默,似乎都在看著這幾個無力掙紮的獵物,而他們掙紮得越絕望,他們就越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有點意思。”刁壯意味不明地說,“長得軟,性子倒是夠硬。鵬子,也許你可以不用等到吃完飯後了。”

意識到他們老大話裡的意思,裡麵頓時傳出一陣猥瑣的歡呼聲。

“嘿嘿,那老大,我就先上了,”鵬子yin笑著說,然後又有些驚訝,“咦,那兩個也醒了,正好一起看著吧。”

“滾開!”檀藥酒虛弱地嘶聲說,像被困死的小獸。

隻是這柔弱的聲音轉瞬就被男人們調笑的聲音壓了過去。

“這小丫頭的表情也挺漂亮。”刁壯也起了身,“既然如此,那我也加入吧。”

墨艾死咬著破碎的口腔,咬得滿嘴都是血醒味,整個人都被惡心得快要吐了出來,卻隻能絕望地看著男人掛著猥瑣的笑向他走近。

他不能逃,也不能退,他的身後就是檀藥酒和重傷的程揚,程揚現在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傷得實在太重了,那些人又偏偏不讓他死,就是為了折磨他。

他目露絕望。

雖然他在進入超市之前終於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即時偷偷把手機扔到了地上,但他不敢真的指望時寒黎會來救他們。

其實墨艾還真認識這些綁走他們的人,畢竟圖柳市就這麼一個地頭蛇,為首的刁壯更是常年上社會新聞,占據通緝版的頭條,他知道這都是些什麼垃圾狠人。

先不說時寒黎能不能找到他們,就算能,她憑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們這些隻認識了兩天的人?墨艾自己都做不到。

他從遇到第一波喪屍起就強壓下去的淚意,在此刻再次發酵起來,但他不願意在這些渣滓麵前哭出來。

“不要……哭。”身後傳來程揚微弱的聲音,“小艾,他們不配。”

“嗯。”墨艾狠狠吞下自己的眼淚,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麵前,“程揚哥你放心,我死也要咬死他們。”

刁壯抓住了檀藥酒,在她瘋狂的尖叫踢打中用力地摁住她的胳膊,伴隨著嘎吧一聲,檀藥酒痛呼。

“藥酒!”

墨艾大吼著要撲過去,卻被鵬子一把抓住:“彆走啊,大哥對你沒興趣,你還是專心伺候我吧。”

墨艾雙眼通紅,他看著鵬子的臉向他靠近,怒吼一聲,正當他要魚死網破的時候,一抹清冷的光輝倏地閃過。

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溫熱的鮮血撲了墨艾滿臉,他猙獰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眼睜睜地一顆大好的人頭從他麵前滾了下去,臉上還掛著猥瑣的笑容。

隻是幾個瞬息之間,另一邊所有紋身男的頭都被削了下來,墨艾呆滯地抬頭看去,隻能看到一抹執刀的瘦長身影。

下一秒,清風拂過麵前,在這汙濁的環境中,如同唯一的淨土。

同樣沒反應過來的刁壯被拎了起來,凶狠地扔向了另一邊,砸中還沒死的汪慶,巨大的力道帶著兩人一起撞飛出去,猛烈地撞到了後麵的牆上。

戰鬥塵埃落定,沒有任何懸念。

墨艾放大的瞳孔中,清楚地映出時寒黎立於血汙中的挺拔背影,一如她在喪屍群中將他救出來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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