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蔽體。”她低聲說。
程揚卻不敢動她。
“你再磨嘰下去,就是我們兩個一起死。”時寒黎平靜地說,“動作。”
程揚使勁咬住牙根,他將時寒黎打橫抱起來,快速躲到一輛被掀翻的校車後麵。
校車是大巴,體積龐大,擋住他們兩個人綽綽有餘。
程揚將時寒黎放下,時寒黎將風衣脫了下來,僅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袖T恤和防彈背心,身形顯得越發單薄。
她的臉色完全看不出她是個重傷之人,一邊慢慢地挽起袖口,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一邊說:“說明情況。”
她言簡意賅,程揚這次回應很快,第一句話就讓時寒黎神色一頓。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我昨天引著那些地縛者向港口的方向跑,但是還沒等跑到,他們就像是同時收到了什麼召喚,拋下我就跑了回去。”程揚語速飛快,英俊的眉眼含著壓抑,“我回來之後發現你被抓了,就想找機會救你,但是它們沒有把你留在那裡,而是把你和那個繭一樣的東西都帶走了,我就跟了過來,直到剛才……”
直到剛才時寒黎把地縛者連同她自己一起炸了。
天知道當他看到爆炸的時候心臟都差點跳了出來,他怕被發現不敢靠得太近,看到那些東西卷著時寒黎被炸飛出來的時候手腳冰涼,立刻用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才勉強接住了她。
但凡晚上一秒,憑時寒黎此刻的傷勢直接砸到那些碎石頭上,他簡直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即使深受重傷,即使血流成河,但隻要時寒黎人在這裡,哪怕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時寒黎臉色因劇痛和失血而蒼白,眸光卻明亮而幽深,她快速地消化了一下程揚話裡的消息,明知道不太可能,還是試探著問:“有江逾那邊的消息麼?”
“沒有。”程揚很快搖頭,“我害怕它們還會把你轉移走,不敢回去找他們。時哥,那個繭究竟是什麼?之前召喚地縛者的能量,是不是也是它發出來的?”
哪怕他什麼都不知道,也能看出來這群變異喪屍對那個繭有多重視,連逃命都要帶上。
喪屍重視的東西,對人類來說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時寒黎輕輕地呼吸著,她仰頭靠在大巴車上,臉上沒什麼表情。
“君王。”她呢喃般地說。
程揚頭頂的耳朵尖動了一下:“什麼?”
他聽到了,卻沒聽懂。
“顧名思義,喪屍的君王。”時寒黎幽深的目光望向他,“喪屍有進化喪屍和變異喪屍,但是淩駕於所有喪屍之上的,還有一種喪屍,被稱為君王。”
她還有一些信息壓下來沒說,但僅僅是如此,就讓程揚露出驚駭的表情來,瞳光震顫。
如果說在這整個世界裡,時寒黎最不想碰上的東西是什麼,那絕對就是君王。
喪屍的君王分為兩種,一種是靠吸收大量的能量誕生,出現的時候就是正常喪屍的樣子,隻是描寫上要乾淨許多,如果不仔細分辨的話,甚至可能會被當成人類,這種被稱為煉獄君王。
而另一種則更加簡單粗暴,是由一隻喪屍將其他人或者喪屍的肢體或者器官摘除下來,直接強行拚接到自己的身上,拚接越多,體積越大,形貌也越加可怖,實力也就越強,這種被稱為混沌君王。
不管是煉獄君王還是混沌君王,都是由五級喪屍或者高級變異喪屍再次進化而來的,這也是時寒黎之前沒有第一時間往君王的方向去想的原因,不說現在剛剛末世初期,怎麼可能會出現高級喪屍出現,而且在她看過的劇情中,從來沒有提到過君王是經由繭化的方式進化的。
而現在事實擺在她眼前,她不得不相信,君王真的出現了。
這是這個世界中處於絕對食物鏈頂層的東西,在書中出現得不多,而唯二出現的兩次,一次讓半個世界變成了廢墟,進化者死傷無數,讓勢力劃分出現明顯對斷層,一次為了對付它迫使所有人類基地聯合起來,集合所有殘餘的力量。
這一次的結果如何時寒黎不知道,她隻看到那裡,然後有任務派發下來,她再也沒能回去。
可以說君王絕對是她忌憚的首位,沒有之一,她不想相信這是事實。
但是那種還沒有出生就毀天滅地的能量,被大量變異喪屍供養的地位,不可能是其它東西。
除了喪屍之外,連高級喪屍都隻能讓低級喪屍憑借本能聽取命令,而無法讓讓它們做到這種程度。
僅僅隻是一個照麵,那種恐怖的,無可對抗的力量和威壓直衝時寒黎而來,沒有人能體會到她在那一刻都經曆了什麼。
但現在時寒黎的神色甚至比程揚還要平靜,在平靜的表象下,燃燒著一團火,讓她眼眸幽明得駭人。
“現在我們在哪裡?”時寒黎問。
“室內操場。”程揚說,“那些東西隻把你和……君王的繭帶了過來。”
說到君王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忍不住放輕了一些,似乎怕驚擾了什麼東西。
時寒黎望了望四周,煙塵散去之後露出裸露的操場土地,她又問:“藥酒在哪裡?”
“還在教學樓裡。”程揚的聲音變得愧疚,“我想救她出來,但是剩下的地縛者都在那裡……”
“這不怪你。”時寒黎打斷他的話。
她沒有表露出來,但在聽到自己被單獨轉移出來的時候,她心中湧上了濃烈的慶幸。
在她拉開手榴彈的那一瞬,她的確是抱著最壞就是同歸於儘的打算,哪怕她死了也不可能給君王提供養料。
幸好,檀藥酒和她不在一起,她還有機會活著。
程揚半蹲在時寒黎身邊,他的個子太高了,比起纖瘦的時寒黎來說,輪廓大出了一大圈,他認認真真地守著她,尾巴盤在身前,當真像一隻巨大護主的獵犬。
“時哥,我們現在該怎麼做?”他輕聲問,“要想辦法逃跑嗎?”
時寒黎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裡麵全是她自己的血。
生命的流逝對她來說無比清晰,麵對這個看起來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她輕而冷靜地說:“不。”
“程揚,我要和這個世界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