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洛塔卡乾沙漠麵積足有上千平方公裡, 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地區之一,哪怕在末世之前也是生命的禁區,人跡罕至, 是最不適合生物生長的地方。
在之前養傷的時候, 時寒黎曾抽空去過圖柳市的圖書館, 在國家地理之類的書架裡找到了介紹烏洛塔卡乾的書籍,在沒有去周圍巡視的時候, 她都在看這些, 即使是到了陌生的世界裡, 她也不想打毫無準備的仗。
隻可惜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 烏洛塔卡乾是名副其實的禁地,目前沒有十分深入介紹過裡麵情況的資料,憑借目前看到的東西,時寒黎無法區分它和曾經的世界裡那些危險的沙漠有什麼區彆。
無奈之下, 她隻能按照經驗準備裝備。
在從村莊出發之前她看了眼殷九辭的背包,不出意外地發現裡麵的東西和她與程揚的沒什麼區彆,倒是程揚一臉的複雜。
“原來你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我們周圍, 如果江哥知道一定會很難過的。”
“我和江逾沒什麼關係, 彆總是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殷九辭語氣不善地說, 然後又猶豫了一下,看向時寒黎, “那個姓顧的女人我確實沒看見,當時情況太亂了,我又忙著躲江逾, 沒有注意到她。”
時寒黎還沒說什麼,程揚倒是神色一頓,他突然意識到, 時寒黎一定一直都知道殷九辭就跟在他們身邊,她既然沒有告訴江逾,就一定有她的目的。
這麼想著,他的神色就自然起來。
他直覺殷九辭這個人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雖然大家都是幸存者,沒什麼深仇大恨用不著敵視,但他就是本能地對他有些提防。
時寒黎嗯了一聲,好像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無關痛癢,她利落地收拾好東西,上了駕駛座。
在殷九辭上車之前,程揚先一大步跨上去,抓緊時間小聲問:“時哥,他既然一直都在,為什麼不告訴江哥?”
時寒黎說:“他跟著我,我更放心。”
程揚:?
他沒聽懂,但時寒黎既然已經給出了解釋,他也不敢再問了。
等殷九辭上了後車座,時寒黎啟動越野車,一路繼續往南開去。
就這樣行駛了整整兩天,他們終於抵達了烏洛塔卡乾的邊界。
在到達邊界線之前,土地結構就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植被越來越少,泥土裡混合著越來越多的軟沙,擅長山地行駛的越野車在這種地麵上吃不上勁,行駛得也越來越困難,正是應了當初時寒黎說的那句話:我要去的地方,車不管用。
還沒有正式進入沙漠,這片遼闊浩瀚的禁區就對人類展示出了一個下馬威,讓人從心底裡產生對自然的畏懼。
畢竟是第一次踏足這麼危險的區域,這和直接麵對喪屍不同,程揚麵色冷峻,心中卻有幾分不安,他忍不住總是去看時寒黎,似乎隻要看到她的臉就能帶給他安全感。
時寒黎的確沒有辜負他這份依賴,她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神色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變化,好似眼前的一切情況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即使程揚知道時寒黎心裡壓著許多東西,告訴他的也未必是全部的計劃,然而他不在意,隻要時寒黎在這裡,他就無所畏懼。
時寒黎沒有直接開進沙漠,她在最靠近沙漠的最後一個城鎮停下來,麵對外麵圍攏的喪屍,率先抽出了刀。
“小心,有一隻二級。”
基礎數據全麵抵達二階進化者以上之後,時寒黎再看曾經差點把自己搞死的二級喪屍,就像大人看著揮舞塑料棍子的小孩子一樣,她也沒有去管這隻二級,將它交給程揚和殷九辭自己解決。
誰殺死它,晶核就歸誰,很公平。
戰鬥的結果沒有懸念,殷九辭不是戰鬥型的特殊能力,最後是程揚一爪子抓碎了二級喪屍的頭,成功奪得了晶核。
殷九辭看起來並不在意,他仍然長著一副病重文弱的樣貌,隻是下手殺起喪屍來毫不手軟。
將要住的地方的喪屍清理乾淨,程揚問:“時哥,我們明天一早再進沙漠嗎?”
時寒黎嗯了一聲:“晚上的沙漠比白天更危險,我們還需要補充一些物資。”
“珍惜最後一個能在床上睡覺的晚上吧,小朋友。”殷九辭說,“從明天開始,就真的回不了頭了。”
“我當然知道。”程揚想要跟上時寒黎,“時哥,我和你一起去。”
時寒黎反倒看了殷九辭一眼,說:“不用。”
說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黑夜中。
程揚現在已經不會對時寒黎的命令產生一點顧慮了,被拒絕之後隻是耷拉了一下腦袋,就回到桌子前坐下。
他知道吸收晶核會有幾分鐘的虛弱期,時寒黎臨出門之前的那一眼擺明了讓他看著殷九辭,他就沒有急著吸收,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裡,在黑夜中眼睛比尋常人類更加明亮。
殷九辭靠在牆上,神色有些恍惚,似乎並沒有把程揚放在眼中。
過了片刻,他突兀開口:“你對時寒黎的信任到了什麼程度?”
程揚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不用這麼提防我,害死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殷九辭笑了一下,明明是兄弟,他的笑容卻一點都沒有江逾的溫潤如玉,“他都願意相信我,你還防什麼?”
程揚收回目光,語氣平靜地說:“哪怕時哥現在要把刀紮進我的心臟,我也覺得他有自己的打算。”
殷九辭眼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萬一他錯了呢?你願意因為其他人的錯誤白白送死麼?”
“時哥不會有錯。”程揚條件反射地說,說完他想了一下,用更加堅定的口吻說,“就算他錯了,我也心甘情願,我欠他的早就不是一條命能還的。所以我警告你,不要有任何傷害時哥的想法,否則我哪怕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好過。”
殷九辭輕輕地咳了兩聲,幽然的目光望向窗簾與窗戶的縫隙中。
他不再說話,程揚也懶得多說,兩人就這麼各據一方地待著,直到時寒黎回來。
時寒黎沒察覺到屋內微妙的氣氛,把剛找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明天我們不能隻穿這身衣服,這裡的冬天比我想象的要冷,如果沒有這個,進去我們在晚上會被凍死。”
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初冬了,在出行之前時寒黎換上了帶加絨的衝鋒衣,但是現在她體感不太對勁,就特意去找來了棉服,裝在背包裡,等晚上了可以換上。
她已經裝上了一身長款黑色的,剩下隨手拿了一件藏藍色和一件駝色,兩個男人都不怎麼在意顏色,程揚順手拿起藍色的。
除了衣服之外,時寒黎還拿回來了一些瓶裝水和罐頭,均勻地分到了三個包裹中。
她的動作有條不紊,完全不像是即將踏上一條可能有去無回的路途,殷九辭看著她,眸底有些波動。
他走過來拿起駝色的棉服,低聲說:“你不是不管我的死活麼?”
時寒黎動作頓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句話,說:“今晚早點休息,從明天開始,我們的體力都會大幅度透支。”
“好的,時哥。”程揚說,“今晚我守夜,時哥你睡吧。”
時寒黎沒有推辭,三人裡她是唯一有在沙漠中生存經驗的,還是最高戰力,她不能因為無關緊要的事消耗自己。
晚上有幾隻喪屍偷襲,時寒黎聽到了,不過沒等程揚出手,門外的喪屍就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時寒黎記得殷九辭有一種毒就是針對喪屍的,沒想到他這麼早就會了。
那那隻二級喪屍……
她腦子裡轉了一圈,沒睜開眼睛,繼續抓緊時間調整狀態。
第二天還是時寒黎開車,撞翻幾隻攔路的喪屍之後,越野車艱難地開到了烏洛塔卡乾的交界線前。
眼前呈現出一片壯觀的景象。
他們腳下的就是分界線,往北是還有些綠色的土地,往南就是一望無垠的黃沙,遠遠望去沒有儘頭,和湛藍的天空相交,顏色鮮明純淨,像是一幅筆觸堅硬的畫。
烏洛塔卡乾的石碑立在一旁,旁邊有個紅色的指示牌:禁止入內。
時寒黎把防風圍巾和護目鏡戴好,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彆說男女,離得遠了連人畜都難分。
她從包裡取出登山繩和登山扣,最前端栓在自己腰上,第二個拴住了殷九辭,第三個是程揚。
現在他們三個就被綁在了一條繩子上,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比如流沙或者沙塵暴,會有利於救援。
時寒黎不確定以進化者的體質對付這片沙漠會如何,她一切都按照最謹慎的方法行事。
殷九辭扒拉了一下腰上的登山扣,笑著說:“現在我們可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時寒黎,這樣你可很難不管我啊。”
時寒黎不理他,又檢查了一下程揚的裝備,轉身走進這片浩瀚無垠的沙漠。
三人排成一條直線,時寒黎在最前方,身影在廣闊的空間中被拉得越來越小。
……
一模一樣的風景容易讓人疲憊,也容易讓人喪失時間和方向的概念,程揚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開口詢問。
“時哥,我們在往南走嗎?”
他的聲音全都被擋在圍巾裡顯得含含糊糊,最前麵的時寒黎卻聽見了。
“先去找駱駝。”她的聲音要比程揚清晰許多,“儘量不要說話,保持體力。”
程揚愣了一下。
然後才反應過來,時寒黎隻說不能開車,卻沒說不能找彆的坐騎,這麼大一片沙漠,要純靠腿走得走到何年何月。
他看著時寒黎挺拔從容的背影,雖然沒有明說過,但她心中的計劃每一步都十分清楚,讓人即使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產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