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她眼神一變,她敏銳地聽到了破空聲傳來,並在瞬間判斷出了方向,在這幾乎同時發生的情況下,按理說她絕對不可能躲開,但她高達三階的敏捷在這一刻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她將身體的反應交給了本能!
來不及調整姿勢,她隻在牆壁上借力一點,整個人在半空中翻滾幾圈,硬是用腰身的力量避開了緊貼著身體擦過的一個東西。
她又落到地上,老樣的機關再次啟動,時寒黎再次躍起,蹬向牆壁。
這一次她已經知道了套路,自然做好了準備,不但躲開了牆壁上發射的暗器,也同時看清了這暗器是什麼。
是一顆粗長的釘子,頭上在手電筒的光暈下有尖銳的寒光一閃而過,顯然是淬了什麼東西。
走地麵,有尖刺,踩牆壁,有釘子,設計者試圖把闖入者的生機全部堵死,並且似乎考慮到了進化者的身體素質,這些東西出現的速度絕對可以讓二階以下的進化者躲閃不及。
但這難不倒時寒黎。
兩三次下來,時寒黎摸清了機關出現的節奏,及時地調整了自己,她的身形如一隻靈巧的黑燕,在地麵與牆壁上來回借力,哪怕不憑借本能,她也能夠在這零點幾秒之前預判下一個危險的來襲,並果斷地閃躲。
這段充滿危機的路足有上百米長,當時寒黎再次落地之後習慣性地立刻起跳蹬牆,然而這次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意識到第一關結束了。
她從牆壁跳回地麵,回身看向剛才走過的路,眉眼有些凝重。
她撿起一枚崩出來的釘子,尖端上的東西讓她啟動特殊能力的她馬上就判斷出來,這應該一種蛇毒。
時寒黎把釘子扔下,繼續向前走去,剛走兩步,另一個異常出現。
一滴液體從頂上滴落下來,落到地麵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滋啦聲。
時寒黎心頭泛起比剛才更甚的凜然。
又一滴液體滴下來,她猛地移開位置,然後抬頭看去。
一陣哢嚓聲過後,天花板上的石磚緩緩打開,露出成片的密密麻麻的滴管狀物體,它似乎還沒有徹底啟動,所以目前隻有零星的幾滴液體滴下來,一旦它啟動了……
時寒黎極目遠望,這種滴管沒有空隙,排滿了目之所及下的所有上方,隻要它開始一起滴落,哪怕是她也無從躲避!
時寒黎瞳孔一縮,液體充盈的聲音緩慢上湧,如同千萬條毒蛇將這黑暗狹窄的地道包圍起來,她立刻伏低身形,猶如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用上最快的速度向前衝去!
這種液體明顯有著很強的腐蝕性,哪怕她有血肉修複還沒有使用,也不想多承受一份這種痛苦。
然而通道的距離很長,哪怕時寒黎速度再快,液體還是裝填完畢,一滴,兩滴,仿佛下雨一樣落了下來。
這種密度底下根本無從躲避,時寒黎不可避免地硬挨上了幾滴,即使她穿得比較厚,這些液體還是迅速燒透了她的衣服,在皮膚上留下灼熱的痛感。
尖銳的疼痛反而激發出時寒黎心中強烈的求生欲,她用胳膊護住頭臉,不但沒有驚慌,反而再次加快了速度,在手電筒的光源中她看到了遙遠的邊緣,她腳尖點地,躍起一個足有十米的大跳,用儘全力向前撲去——
砰的一聲,她護住頭部和腹部,以側麵重重砸到了地上,在液體不斷滴落的滋啦聲中她一刻不停地翻身而起,卻沒再有新的灼痛產生。
她過來了。
還來不及多喘口氣,她頓時察覺到周圍的牆壁正發出沉悶的聲響,然後開始向本就狹窄的通道中間合攏!
時寒黎彆無選擇,此時向後就是再挨一遍腐蝕液體,她毫不猶豫地繼續向前衝去,隻是道路本身的狹窄就是它最致命的地方,哪怕她速度再快,身形幾近被拉出殘影,在即將衝出這段路之前,牆壁已經合攏到幾乎不容她通過!
距離前方還有十米……五米……一米!
這種窄度已經不容她躍起身了,在牆壁即將合攏到她無法移動的前一秒,她一把橫過手中的刀,伴隨著一聲刺耳的響,牆壁硬是停滯了一瞬間。
就在這一瞬間,她一個後仰身形下縮,如同一條遊魚般從刀下滑了過去!
在察覺到腳下的滑度不足以維持平衡之後,她果斷地手臂一用力,強行將卡在牆壁之間的刀給拽了出來,她將刀抱在懷中,將自己縮成一個安全的姿勢,順勢一路滑了下去。
這段路殷九辭對她說過,而在這段塗了特質潤/滑/油的下坡之下,是……流沙!
在即將落到底部之前,時寒黎扭動腰身,一隻腳用力蹬了一下牆壁,強行將自己扭轉成頭朝下的仰麵姿勢,隨後仿佛遊魚入海,她滑入到了流沙池中。
比起前幾樣機關,流沙甚至算不上什麼威脅了,她調整呼吸,將身體維持在一個精妙的平衡,然後就像仰泳一樣滑動四肢,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接近了普通的沙地。
她用手肘撐住沙地,渾身肌肉繃緊,一個巧妙的用力,她將有些陷落的四肢一口氣拔了出來。
隨即她立刻翻身而起,在看清周圍的環境之後,她緊繃的神經終於微微一鬆。
路已經到頭了,她麵前是一個四方形的空地,沒有石磚,是原始的沙土,上麵有淩亂的腳印。
這就是殷九辭說的最後一段路。
到了現在,時寒黎終於有了喘口氣的時間。
她走進柔軟的沙土,仰頭望去,一條望不見儘頭的通天之路出現在眼前,伴隨著一股莫名的灼熱高溫撲麵而來,同樣沒有覆蓋石磚,看不見有多長,甚至她判斷中間應該還有拐彎,因為裡麵絲毫不見亮光。
時寒黎微微沉默,無論是書裡還是殷九辭,都沒說過真正通向外麵的路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怪不得要建在訓練場旁邊,想要從這條路爬出去,普通人也確實做不到。
她試探著用黑骨刀插進土牆,在測試了軟硬程度之後心中有了數,然後她用刀來借力,騰挪兩下進入了幽深向上的隧道中。
……
謝喬熟練地拖起又一具屍體向門口走去,倩倩垂著眼睛,安靜地給宇文姚迦的房間裡噴上香氛。
宇文姚迦站在窗前,指尖夾著一根細長的煙卻沒有抽,她望著窗外,突然開口。
“他這幾天怎麼樣?“
倩倩動作一頓,抬眼看向這位剛剛才狠辣無情地解決了一個人,轉眼間卻仿佛受情所困的普通人一樣的女領主,溫柔地說:“大姐頭,時爺每天都出門,其他人在試圖讓白元槐進化。“
兩人都沒有提名字,兩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宇文姚迦終於把快要燃儘的煙放進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出。
“倩倩,如果我把他就這麼放走,你們會怪我麼?”
倩倩露出驚訝的神色:“大姐頭,你要放時爺離開?我以為你們已經……“
“我們?我和他還沒名分用這個詞呢。“宇文姚迦輕笑。
倩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才隻有十九歲。”宇文姚迦的目光有些迷離,隱藏在煙霧後麵的,是自身的感情在和對地下城的責任感展開激烈的角逐,“還是個孩子呢。”
聽到這個年齡,倩倩的眼睛也猛然睜大,宇文姚迦一眼看見,笑著說:“你也很震驚對不對?他那麼強大,看起來還很老成,如果不是他親口告訴我,我怎麼也想不到。”
“這……一般人確實想不到。”倩倩恍惚地說。
片刻之後,她認真地說:“大姐頭,如果你想把他放走,那就放吧,我信任時爺,隻是不信任他那些朋友。”
“你也看出來了,是吧。時寒黎是個很純淨的人,但跟著他的那些人不是。”宇文姚迦低聲說,“他們各有各的身份和算計,當他們的眼睛看向他的時候,我能感受到讓我熟悉又惡心的感覺。“
“當然,現在我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她自嘲地說。
倩倩沉默著垂下眼,沒有讓眼中的神色流露出來,當然這時宇文姚迦也沒有看向她。
“大姐頭,說句很老套的話,在黑暗裡待久了的人,總是會更渴望見到光,沒有見過的時候還好,一旦見到了真正的光,很難克製住想要追逐的渴望。”倩倩聲音很柔,“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去跟隨自己的心意吧,你是我們的領主,但也是屬於你自己的個人,你有權利追求幸福。”
宇文姚迦看向她,目光中有些了然。
“倩倩,你……”
倩倩這次勇敢地回視宇文姚迦,正如她第一次勇敢地正視了自己的感情,她唇畔有著溫婉的微笑,卻又包含一股柔韌的剛強。
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就在這時,地下城寂靜的夜忽然發出轟鳴一聲巨響,整個大地都為之一顫。
倩倩麵露震驚,宇文姚迦驀然扭頭看向窗外,迷茫柔軟的情緒儘數消失,她摁下耳麥:“怎麼回事?”
短短幾句話,她的麵容越加沉凝,她一把將煙掐滅,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叫醒所有人,啟動一級警報。”她冷聲吩咐,“獸潮還是暴動了。”
倩倩倒抽一口氣,她立刻應是,一條條的命令不用宇文姚迦多說,有條不紊地從她口中吩咐下去。
宇文姚迦打開大門,還沒等走到電梯,時寒黎房間的門就被轟地推開,殷九辭目光灼灼地攔在她麵前。
“發生了什麼?”
宇文姚迦目光略過他,在幾人之間一掃,本就沉凝的臉色愈加陰沉起來。
“時寒黎在哪裡?”她問。
殷九辭身後的幾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現在不是隱瞞我的時候。”宇文姚迦冰冷地說,“獸潮來襲,如果時寒黎去了什麼危險的地方,隻有我能救他。”
“什麼?獸潮?”
不顧幾人的驚愕,宇文姚迦目光定在殷九辭身上,氣勢浩瀚沉鬱。
“他在哪裡?”她一字一頓。
殷九辭犀利的目光在判斷她沒有說謊的時候漸漸蒼白下來。
“西邊那條暗道。”他說,“他進了那裡。”
本來還算冷靜的宇文姚迦神色驀地一變,連帶著她身後的倩倩也臉色大變,她甚至在宇文姚迦之前就急著開口,聲音都變了形。
“你說什麼!?他進了西邊那條通道?是訓練場和養殖場中間那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