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就進,程揚根本不怕他們,他自己也早就急著親自進去找時寒黎,聞言立刻就進入了洞裡。
殷九辭靠在不遠處的樹乾上,目光始終盯著這邊,白元槐緊緊跟在他身邊,雖然他覺得殷九辭的危險程度也許不比戰場低多少,但這種時候他的直覺告訴他,在殷九辭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其實他有許多問題想問,比如這個洞裡到底有什麼,時寒黎還在不在裡麵,程揚就這麼進去有沒有危險,以及……這些長相怪異的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那些動物不襲擊他們?他們看起來像是一個組織,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種會長成這樣。
正亂七八糟地想著,白元槐突然察覺到殷九辭身形一動,連忙回過神來,警惕地看向他。
殷九辭動了,是因為有東西過來了。
守在他周圍的蜘蛛開始不安地躁動,趴在他肩頭的那隻順著他的衣服鑽進了他的領子裡,殷九辭皺起眉,粗暴地把一旁的白元槐拽到身後。
白元槐被拽得一個趔趄,根本不敢說話,更彆提像電視裡那樣急著問發生什麼了,在真實的這種情況下,他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為零,好不為殷九辭添麻煩。
不過他此刻的確緊張得不行,李慕玉留在那個入口處幫助抵禦毒蛇,程揚下了這個入口,剩下他和殷九辭兩個都不是能打的,萬一來個什麼,情況很難控製。
然而上天沒有聽到他心中的祈禱,隨著殷九辭的眸光越來越警惕,周圍原本喧囂的環境也越來越安靜,殷九辭帶著白元槐緩緩地向洞口靠近,那邊的兩個人也被驚動了。
“怎麼回事?”為首的那個人問。
不用殷九辭回答他,很快他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在殷九辭後退的同時,他剛剛所靠的樹後的灌木叢動了動,一隻碩大的爪子探了出來,白元槐嚇得屏住了呼吸。
那兩個人也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後退一步。
藏在後麵東西露出原貌,那是一隻變異的虎,它的變異方向似乎是返祖,身形比普通的老虎要瘦削許多,看著卻更加危險凶戾,在它的嘴側,四根長而尖銳的虎牙伸出來,上麵還掛著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血液和腸子,
這隻變異虎走出來,地上的蜘蛛立刻四散而去,顯然等級比它要低許多,甚至根本不敢反抗。
“該死的,它是怎麼過來的?我們不是不會吸引它們的注意嗎?”那人也慌了。
白元槐在哆哆嗦嗦中還是聽到了這句話,但他這時候沒工夫細想,他不得不出聲:“殷哥,我們怎麼辦?跑,還是進去?”
跑,他們不一定跑得過四條腿的,進洞裡,保不準也是去送菜,白元槐一臉菜色,深覺自己命不久矣。
而在他們身後,那兩個長相怪異的人已經迅速轉身,顯然是準備讓他們兩個頂在前麵然後自己開溜了,這一瞬間白元槐惡從膽邊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也許是死到臨頭反而無所畏懼了——他猛地轉身,一手一個,用力拽住了這兩個人的衣服!
“不許跑!”他怒吼,“不是合作者嗎?我最討厭中途撕毀契約的甲乙方了!”
他這一舉動驚天地泣鬼神,不但那兩個人一時怔住,連殷九辭都看了他一眼,目光愕然。
那兩人很快反應過來,大怒:“你他媽……”
兩人都是一階進化者,隨便一伸手就能捏死白元槐,正當他們要這麼做的時候,要向他們走來的變異虎忽然轉身,和身後襲來的身影瞬間戰到了一起!
突如其來的情況令所有人都愣住,難以反應過來,隻是看著兩道身影快速交纏,又分開,招招見血,難解難分。
最終,那名驍勇的女戰士更勝一籌,她整個人高高躍起,就如同那天時寒黎將黑古刀插進鱷魚的頭顱,她也同樣將自己的武器凶狠地捅進變異虎的眼睛裡,同時另一隻手握住它的牙,一聲脆響,她硬是把虎牙從根部整個掰斷,握在了手中。
變異虎轟然倒地,女戰士半跪在它身上,一隻手還深深地插在它的頭上,就這麼抬眼看向他們。
是宇文姚迦。
美麗魅惑的女領主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她從劍齒虎的血肉皮毛中站起,渾身沾滿目老虎的血,她把自己的武器——戴在她的拳頭上,足有半米長的尖銳鋼爪從劍齒虎的腦袋裡拔/出來,望過來的眼睛如同未被馴化的野獸,卻又在眸底保有理智,目光凜冽,高傲而凶悍。
這是這次獸潮襲擊中最具威脅的動物,連炮/彈都沒能將它打死,宇文姚迦不得不親自上陣,了結了它。
她追著這隻老虎一路來到這裡,眼底閃過一絲什麼,她看著幾個人,甚至沒有對那個突兀多出來的兩個男人露出什麼驚訝,隻是說:“你們還是找過來了。”
殷九辭盯著她,卻沒有出言諷刺,反而是沒來得及逃跑的兩個人臉色大變,一時甚至顧不得還在地下的同伴,一腳把白元槐踹開,然後調頭就跑!
他們卻沒能跑得了,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們的臉色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發青,雖然殷九辭看起來什麼都沒有做,他們還是立刻就鎖定了對象,那人偌大的眼白被血絲填滿,怒吼:“殷九辭!你這個兩麵三刀的卑鄙小人,你以為現在對宇文姚迦投誠就能得到她的信任了嗎!你背叛……”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臉色泛青地栽倒下去。
“我沒有必要得到她的信任。”殷九辭冷漠地看著沒有了氣息的兩人,“如果你們死在了這裡,誰會知道我的‘背叛’呢。”
白元槐捂著被踢到的腹部半天沒有爬起來,此時終於緩過氣來,爆言:“乾得好!”
隨即他就發現了正在向他們走來的宇文姚迦,立刻緊張地收聲。
就算他們能出來這裡救時寒黎是宇文姚迦默許的,殷九辭勾結外人進入地下城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誰知道宇文姚迦會怎麼做!
宇文姚迦卻沒有看向他們,她殺死劍齒虎也不是為了救他們,而是為了擊退獸潮,現在獸潮已經得到控製,她停在了洞口前。
她沒有說話,白元槐卻覺得她似乎在用儘全身的自製力在控製著什麼,他小心翼翼地說:“宇文領主,程揚已經下去救時哥了。”
“沒有用。”宇文姚迦低聲說,“如果程揚能救,他自己就能出得來。”
白元槐臉色一變,這話豈不是說隻要是進去的人都是送死了?
殷九辭看向她:“裡麵到底有什麼?難道現在你還要隱瞞麼?”
“裡麵……”
宇文姚迦剛說兩個字,忽然身軀一顫,一口泛黑的血從她口中噴出,她的臉色立刻蒼白下來。
白元槐大驚失色,殷九辭倒是沒有什麼意外。
“中毒了還動武,再強行這樣下去,你活不過五年。”他冷漠地說,“你想找死的話隨意,先告訴我裡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宇文姚迦抹去唇邊的血液,除了過白的臉色,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此時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是‘龍脈’。”她說。
殷九辭皺起眉,兩人各懷心思,居然誰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們腳下原本應該已經死去的人唰地張開了眼睛,手中出現了一把刀,直接衝宇文姚迦的心口紮來!
宇文姚迦眼神一變,剛才強撐的那口氣已經過去,她隻得快速後退,就在她手臂交叉,準備用手上的武器硬擋下這一擊的時候,一道冷冽的寒光突然從眼前閃過。
那個東西一下戳穿了襲擊者的太陽穴,巨大的力道帶著他向一旁飛去,隨著咄的一聲,穿透了他的整顆頭顱,將他死死釘在了後麵的大樹上。
那個東西,有著漆黑如墨的刀柄,上麵繪著血色的紋路。
在場的三人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向入口處看去,然而不知怎麼回事,伴隨著一聲悶響,洞口原本還算堅實的土地倏然坍塌,距離最近的殷九辭沒站立住,整個人如同沒入流沙向下陷落。
宇文姚迦向前撲去,然而有另一隻手攬住了殷九辭的腰,不但止住了他下落的勢頭,還硬生生地將他從陷落中推了出來。
隨即,一個人逆著塌陷的泥土,從洞裡爬了出來。
宇文姚迦驀然停下腳步,她看著這道身影,瞳孔放大。不隻是她,重新回到安全地帶的殷九辭也目光呆滯,愣愣地看向洞口。
身形瘦高,肩膀上還扛著一個人,她半邊身子仿佛流淌著岩漿與烈火,胳膊,腿,和腰腹處都被燒灼出深可見骨的傷口,甚至還有岩漿般的東西在裡麵閃爍,同時這傷口又被快速修複著,細胞不斷被摧毀又不斷被翻新,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難以想象這種疼痛。
她回過臉來,她的臉也和身體一樣,半邊美好清秀若好女,另外半邊血肉焦硬外翻,在不斷地被修複。
這樣的一幕如同地獄打開了大門,放出最令人驚懼的惡鬼,然而這隻惡鬼完好的那隻眼睛裡仍然有著熟悉的神色,突然就有了寧靜的光輝,這讓她仿若又變成了被拉入地獄的神,因為惡鬼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眼神。
她半鬼半神地走出來,將肩頭扛著的人扔到地上,還不等她說話,另一個人艱難地從塌陷的洞口躍了出來,身上同樣有著燒灼的傷口,但明顯要比她輕多了。
“時哥,你怎麼能這麼做?!”程揚的怒吼驚動了樹梢上的鳥,“你怎麼能把我護在你身下,你知道剛才有多危險嗎?你差點就死了!”
但是隨即他就看清了時寒黎的狀況,所有的聲音都瞬間被卡在了嗓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