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巨響,藍月落回到地麵之上,漫天蝙蝠四散飛走,牽絆住謝喬她們的也被斬殺殆儘,宣告著這一戰的結束。
時寒黎打橫抱著受傷的守衛從藍月身上跳下來,在眾人的注目中走上前。
謝喬粗重地喘息著,目光複雜地看著兩個人:“還好嗎?”
劇烈的失重下守衛已經暈了過去,時寒黎垂眸看了一眼,眼睛在火光的映襯下乾淨清透。
“骨裂了,但性命無憂。”她說著,回頭看了一眼下來之後就乖乖巧巧坐在那裡的藍月,看到她回頭,藍月又“呱”了一聲,大眼珠子似乎很期待地看著她。
“大姐頭有一個寵物空間,能把馴服的寵物收進去,原理不明,既然你現在也有了這個特殊能力,應該也同樣有了這個空間。”謝喬說,“藍月應該很期待你把它收進去,它和裡麵的一些動物……關係不錯。”
原來是想念小夥伴了。時寒黎默默地想。隻可惜……
“它是宇文馴化的,我無法將它收起來,何況我的馭獸空間裡沒有它的朋友,它進去也會失望。”時寒黎說,“這一波獸潮退去了,留下幾個人守在這裡,我要回去一趟。”
謝喬現在對她的命令不會有任何意見,立刻安排沒受什麼傷的人留下來原地待命,帶著剩下的人跟隨時寒黎離開。
時寒黎沒有將受傷最重的這個守衛交給謝喬,全程抱著她回到了地下城,在回去之後才將人交給了來接應的人,由她們帶去治療和安置。
時寒黎和謝喬回到大廳中,李慕玉立刻迎了上來,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看上去年近中年的女人,她還在王座前的屏幕上忙著什麼,即使如此,在看到時寒黎進來之後,還是忍不住抬頭凝視她片刻。
作為重點監控的地帶,時寒黎之前戰鬥的地方所有安置的監控被全部開啟,這讓她剛才的戰鬥留下了清晰的影像,沒有人會不對那接連的兩場大戰無動於衷。
時寒黎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猜出這應該就是之前謝喬提到的陸敏靜上校。
“時哥你沒事吧!”李慕玉一把抓住沒想閃躲的時寒黎,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發現她身上沒有什麼新的傷口才微微鬆了口氣,“你的血肉修複時間還沒有到,剛才我心跳都要停了,你是不知道,程揚簡直是破口大罵,因為我不許他離開戰場。”
因為時寒黎堅持自己守在那個地方,所以程揚就被調去了另外的入口處,獸潮爆發的時候他得知時寒黎那裡出現了非常厲害的東西,當即就想要去幫忙,但被李慕玉嚴厲地製止了。
她說:“現在你就是士兵,時哥是將軍,沒有將軍會接受擅離職守的士兵,你想讓他失望嗎!”
因為這句話,程揚留了下來。
說誰誰到,正在說起程揚,程揚就大步走了進來,身上的獸化特征還沒有收回,在看到時寒黎之後,眼中仿佛擇人欲噬的狠戾與冷酷倏然消失了,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說:“時哥,你沒事吧?”
麵對兩人的詢問,時寒黎說:“沒事。”
程揚頭上的耳朵向後飛機耳了一瞬,扭頭看向李慕玉:“對不起,之前我失去理智了,對你說了不好聽的話。”
他聽覺靈敏,在進來之前正好聽到李慕玉的話。
“沒事,反正你也不是在罵我。”李慕玉攤了攤手,然後對時寒黎彙報,“第二波的傷亡還在統計,倩倩去查看具體的情況了,有什麼問題她會說。”
“第二波攻擊造成的後果沒有第一波嚴重,它們中最危險的一部分都去了‘龍脈’的所在,其他人的戰場相對壓力小很多。”
沉靜的女聲傳來,陸敏靜從王座上走下,對謝喬點了點頭,然後目光直視著時寒黎,說:“時先生,感謝你守護了地下城。”
她不是容易動容的年輕女孩,但她親眼看到了時寒黎做的一切,無論她之前對宇文姚迦的這個臨時決定是否有微詞,從這一刻起,時寒黎都正式得到了她的承認。
時寒黎目光落在陸敏靜的眼中,平靜地說:“這是我和宇文的約定。”
她說得理所當然,每個人的目光卻都有些複雜。
其實在這所有人裡,如果說有一個人可以不用參與這趟渾水又能全身而退,那非時寒黎莫屬,她的實力讓她完全可以離開這裡,穿越沙漠,回到正常的人類群居地中,然而她卻毫不猶豫地選擇留下來幫助他們度過這場難關,似乎從來都沒有過其它的選項。無論這個舉動是出於什麼立場,無論時寒黎是單純出於遵守和宇文姚迦的約定還是想要救整個地下城所有的人命,這個舉動本身都是無法否認的高尚。
時寒黎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她看向謝喬:“這裡是不是有一個特殊能力是快速打洞的進化者,讓她過來。”
謝喬臉色微變。
地下城的確有這麼一個進化者,並且給那些詭譎地道的挖掘提供了許多助力,可以說她就是這些地道的主要設計者之一,時寒黎會有此猜測並不奇怪,但她以篤定的口吻說出來,讓人有一種萬物儘在她掌控之中的錯覺。
時寒黎當然沒有那麼神,她會知道有這個人也是在書中看到過,雖然隻是順口一提,但因為她對這個能力有些想法,就記憶格外深刻。
“是。”謝喬一邊發布命令,一邊問,“時爺,你想做什麼?”
“到了再說。”時寒黎說。
沒人知道時寒黎想要做什麼,雖然大家都十分疲憊,卻沒有人離開,時寒黎擦著刀,也沒有理會眾人。
黑骨和雪魄無愧於它們的來曆和名聲,刀身鋒利不說,還幾乎很少在上麵留下殘血,往往打完一仗刀身比時寒黎身上要乾淨多了,但時寒黎是真心愛惜這兩把刀,哪怕沾上一點灰塵都想要擦乾淨。
很快,時寒黎要見的人就被帶到了大廳裡。
這同樣是一名女性,麵容不算惹眼,卻有幾分清秀,年紀大概三十多歲,性格不同於倩倩的外柔內剛,她看起來真的十分膽小,進來的時候腿都有點發抖。
她站到眾人麵前,聲音打顫:“你,你們好……”
“沈姐,你不用緊張,沒事的。”謝喬說,然後看向時寒黎,“時爺,這是沈念慈,一階進化者,特殊能力是打洞,無論任何地形或者材質,她都能打出一條出去的路。”
“真是厲害的特殊能力啊。”程揚再次發出羨慕的歎息,“有這個能力,就不怕被活埋了。”
李慕玉一言難儘地看了他一眼,礙於現在的場合懶得吐槽,好好的為什麼要擔心被活埋?
時寒黎走近沈念慈,在對方忍不住向後瑟縮的時候停下腳步,說:“你好,我是時寒黎。”
她的聲音和她的情緒一樣清淡,還帶著幾分沙啞,在人緊張的時候很容易帶來鎮定和安慰,即使她自己沒有這個意思。
沈念慈想要退後的動作停住了,她怯生生地說:“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其實是知道時寒黎的,應該說整個地下城沒有人不知道時寒黎,隻是此時所有人對時寒黎的印象,已經從“仗著一張好看的臉拋棄女朋友傍上領主的男人”變成了“代替領主守護地下城的英雄”了。
要說害怕,其實她也沒有那麼害怕,這可是保護了她們的人,隻是她性格如此,實在改不過來,她隻能鼓起勇氣主動詢問,以表明自己的態度,但還是不怎麼敢抬頭直視時寒黎。
時寒黎也不廢話,直接問:“這地下大部分暗道的建立都有你幫忙,對麼?包括訓練場那一條。”
沈念慈點點頭:“是的,那條是我親自參與挖的。”
時寒黎:“那你是不是對那條暗道周圍的地形非常了解?”
作為跟著時寒黎最久的人,程揚已經聽出了某種危險的氣息,他想要張口,又不想打斷時寒黎問話,眉毛緊緊地擰了起來。
沈念慈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地回答:“是的,當時為了挖那條隧道,我把那周圍的地形全都探索了一遍。”
“好。”時寒黎做出了決定,“沈念慈,晚上你跟我去那裡一趟。你放心,不會很危險,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讓你出事。”
這話一出,大家怎麼也忍不住了。
“時哥,你要去做什麼?”程揚迫不及待地問。
時寒黎用她一貫的平淡口吻說:“打另一個賭。”
程揚內心的不安已經擺在了臉上:“……賭什麼?”
時寒黎眼底暗光閃過,她轉身看向程揚,露出他許久沒見的,曾經在圖柳市決定以重傷之軀屠殺君王之前露出過的那種表情。
“賭它先把我弄死,還是我先靠它的能量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