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這個領地後,也有許多外來的人問我,是否真的有瓦爾族這個種族,所謂的預言是不是真的,但實話說,我不知道。”宇文姚迦說,“依蘭族的典籍在這麼多年的躲避下已經丟失得差不多了,這個比我們消失更久,更神秘的種族,我也隻能靠猜測。末世之前,關於瓦爾族的預言都是網上的人在似是而非地討論,當末世真的發生了,對於剩下的那條預言的關注程度才突然強烈起來,這是下午剛從中心基地那邊傳來的消息。”
“女孩。”時寒黎又準確地提取出另一個關鍵詞,當這個詞一出來,兩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半晌,宇文姚迦輕輕吐出一口氣:“時爺,你信麼?”
時寒黎沒什麼猶豫:“我不信。”她頓了頓,鑒於今晚剛了解到一些讓她不太舒服的事,她突然有了種敏銳嗅覺,抬眼直直地看向宇文姚迦。
“是中心基地那邊破解的預言麼?”
宇文姚迦就像知道她要問什麼,目光沉靜而悲哀,簡短地回答:“是。”
“他們已經開始尋找這個女孩了吧。”時寒黎說,“找到她之後,他們會怎麼做?”
宇文姚迦不含笑意地冷笑一聲:“時爺,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再問一遍。他們會對那個女孩做什麼?就看看他們曾經對依蘭族做過什麼。當彆人對他們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人在他們眼裡就不算是人了,那個女孩從現在開始,就是一種資源,一把鑰匙,一個他們可以利用的借口……或者一些讓我更惡心的可能。”
時寒黎沉默下去。
“我會儘量將沙漠和雨林整治一遍,然後地下城會放寬進入的條件。”宇文姚迦的聲音裡摻入幾分冷漠,當然不是針對時寒黎的,“現在‘女孩’能救世的消息傳出去,情況會更亂,地下城需要繼續進行訓練了。”
時寒黎抬眼看向她,宇文姚迦敏銳地察覺到她眼中有些不同的東西,不禁問:“你要做什麼?”
時寒黎說:“你們能接受的訓練殘酷程度,到哪裡?”
宇文姚迦一怔,她想到了什麼,眼神立刻就變了。
“以死亡為籌碼去交換力量,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做到。”時寒黎的聲音很平靜,“我的方法不會適合大部分人,但隻要意誌堅定想要變強的,一定會變強。”
她頓了頓,又說:“有你們自己人在場,起碼不會真的讓人死去。”
宇文姚迦咬了下唇,露出壓製著憤怒和心疼的表情:“就是那些訓練,才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麼?”
時寒黎不太明白這個問題,一般來說這是一句沒什麼意義的廢話,但因為說的人是宇文姚迦,所以她點頭回應。
宇文姚迦深吸口氣,抑製下心頭那股仿佛要將世界撕裂的怒火,聲音沉啞許多:“因為那些訓練,你變得很強,但是你失去了更多東西,時寒黎,也許正因為如此才造就了獨一無二的你,但你告訴我,如果你可以選擇,你願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麼?”
她不是沒有猜測過時寒黎的來曆,時寒黎不是冷心冷情的人,相反她心軟而溫柔,但她就像一片被凍結的海,她的柔軟被隱藏在厚重的冰層之下,如果沒有極端的經曆,是不會造就這種性格和實力,宇文姚迦再清楚不過了。
她認為時寒黎特殊,和她心疼時寒黎,兩者並不衝突。
時寒黎望著她,明明神色沒有變化,卻讓人覺得她的眸光無端輕柔了幾分。
她用手中的空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宇文姚迦的,杯口比對方略低,這是她剛學來的“酒桌文化”。
“現在就是我自己的選擇。”她說,“隻要我不想,沒有人能勉強我。”
聲音平淡,卻有一種絕對的掌控力。
宇文姚迦愣在那裡,她遲疑地問:“你從前……究竟是做什麼的?是什麼組織培養了你?能培養出你這樣的人,你們組織在世界上絕對不會籍籍無名。”
“我不清楚,他們給我任務,我完成任務,至於其它的,我沒有問過。”時寒黎淡淡地說,“我們的任務涵蓋很多,我做過保鏢保護過權貴高層,也曾參與過戰爭,或者為了護送某樣東西穿越邊防線,很雜,沒什麼詳細說的必要。”
“是什麼戰爭?”
時寒黎就沒有再解釋了。
這個世界和原本的世界之間門還是有所區彆,她參加過國與國之間門的戰爭,也執行過消滅毒梟盜匪之類的任務,那些時候她是作為終極武器執行必殺任務,不是普通的士兵,具體是什麼樣的戰爭,一說和這個世界對不上,肯定會露餡。
然而宇文姚迦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眉眼間門流露出深刻的難過,但並未繼續問時寒黎了,她隻是說:“你隻有十九歲,在正常的人生裡,你不應該經曆這些。”
時寒黎搖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說:“明天你讓負責訓練的教官去找我。還有,你可以聯係上江逾麼?”
宇文姚迦還沒有從之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但一聽到江逾,她立刻目光一閃,背脊重新挺直起來。
“對了,你應該是認識江逾的。”她說,“在末世剛爆發的時候,他和你一樣在圖柳市,我以為你們隻是認識,現在看來,你們關係還不錯?”
時寒黎想起曾經殷九辭詢問過她的那個詞,原樣用上:“是生死之交。”
宇文姚迦眼神變了變,聲音突然不冷不熱:“你很容易和人變成生死之交。沒錯,我的確可以聯係上江逾,現在就可以,你找他做什麼?”
宇文似乎對她和江逾認識不太開心。
時寒黎心中閃過這句話,說:“現在次生物已經出現了,以後會越來越多,水源是需要特意關注的問題,江逾那裡有一種特彆的淨水裝置,等他意識到之後應該會特意給它升級,你可以和他交易換過來一個。”
在書裡,能淨化水源病毒的裝置就是江逾那邊製作出來的,因為他們地勢特殊,飲用水多來自於雪山,尋常人都覺得雪山很美很乾淨,但其實由於低溫和歲月的悠久,許多遠古的病毒都被封在裡麵,苔原人能活下來,都是靠這種淨水裝置,在進入人類棲居地之前,雪水就被過濾了。
宇文姚迦眼神一怔,她猛地回頭看向時寒黎,對上她不閃不躲的目光,半晌沒有說話。
“……好。”宇文姚迦的聲音軟下來,她問,“我的確現在就可以聯絡到他,你想和他說話麼?”
即使在末世中想要聯絡上幾千公裡之外的人要消耗大量的資源,絕非末世前打一個電話那麼容易,哪怕江家堡現在非敵非友,保險起見甚至能劃分到敵對勢力,但她還是這麼問時寒黎。
時寒黎想了想,搖搖頭:“你和他交涉就好。”
這是領地和領地之間門的交易,時寒黎下意識地認為這裡麵不應該摻雜她的私人因素,而且她也沒有什麼話要對江逾說的。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時寒黎將酒杯放還到桌子上,在離開之前她瞥到那張豪華卻毫無人氣的大床,問:“你在這個房間門裡睡過覺麼?”
宇文姚迦正要拿起她剛放下的酒杯,聞言愣了愣,失笑。
“這裡隻是一個讓流言能夠傳播出去的地方罷了,到處都是血腥的味道和那些人慘叫的餘音,在這種地方睡覺,我嫌惡心。”
這也算解開了時寒黎許久的一個問題,她點點頭,說:“早點休息。”
宇文姚迦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垂眸看著時寒黎用過的那隻酒杯,酒杯的邊緣處還有時寒黎喝過的酒漬,她用指腹輕輕抹去,眸光忽然變得極致溫柔。
……
第二天一早,就是風棲為地下城眾人驅逐負麵的時間門,作為唯一完全不受這項能力影響的人,時寒黎主動跟著,來到宇文姚迦臥室外的露台上,這裡是整個地下城視野最好的地方。
“你之前說,不需要將每個人都叫過來。”宇文姚迦看向風棲,“現在這樣就可以麼?”
風棲看看四周,很愉快地點點頭:“這裡很完美,我們可以隨時開始。”
宇文姚迦就退後一步,示意他可以開始了,風棲細長白皙的手指拿著他的塤,看了時寒黎一眼。
時寒黎回視他,風棲對她笑了一下,笑容中有敬佩,有向往,他的眼睛裡隱隱有著水光,讓他雙眸更加明亮,燦若閃爍流動的繁星。
“這首曲子,是我昨晚剛做的,我從你身上汲取到了一種力量,讓我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靈感。”風棲說,“正好你不會受到我的影響,可以聽聽看,我希望你會喜歡它。”
時寒黎一怔,風棲將塤抵在了唇邊。
他不需要擴音器,悠遠壯美的曲調一起,無形的能量擴散到四麵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