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樣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時哥。”程揚頭疼地甩了甩頭,“我恨他殺了那麼多人,但又很可憐他……現在連他的真假都看不了出來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建議直接殺了,他是個危險人物,以他的執著,根本不會放棄對我們出手,放他走就相當於放虎歸山。”殷九辭看向時寒黎,“你不會真的對他心軟了吧,就算他不吸我們,也會有更多的人死在他手中,就算他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難道這就能令人接受了麼?”
“你們不能殺我!”男人猙獰地大喊,“難道你們沒人有女兒嗎?沒人當過父母嗎?是他們先對不起我,你們憑什麼審判!”
“如果你渴望力量,你可以去殺高級喪屍,殺次生物,但你在屠殺你的同類。”李慕玉聲音有些顫抖,“你殺了那麼多人,難道他們就沒有父母孩子,就沒有人為他們傷心了嗎?你已經殺紅眼了,人在你眼裡已經不再是同類,而是獵物,是你變強的犧牲品。”
“人類比其他生物又高貴多少?現在人類才是最底層的,他們唯一的價值就是能量對我的排斥最小。”男人說,“為什麼要對人出手?當然是因為他們數量多,好殺,還比其他東西更容易讓我吸收。”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變成次生物?”程揚說,“你既然嫌人類弱,變成你認為更強的次生物不是更符合你變強的目標麼?”
男人瘋狂赤紅的眼睛裡忽然流露出一絲溫柔的神色,他啞下聲音:“我不能變成那個樣子,不然我的小姑娘會不認識我的,她膽子很小,見到那樣的爸爸會害怕。”
這個理由讓所有人都語塞了,沒有人知道到底該怎麼處理這樣一個人,他們都看向時寒黎,等待她做出最終的決定。
時寒黎從剛才起已經沉默了許久,她聽著眾人和男人的交流,心中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越來越清晰。
程揚他們看向時寒黎,男人也看向時寒黎,他的眼角抽搐著,眼裡轉動著瘋狂的念頭。
在眾人緊張的注目中,時寒黎忽然叫出一個名字。
“鄭懷遠?”
眾人一怔,男人臉色突變,聲音驀然尖利起來:“你認識我?”
這話剛出就被他自己否認:“不,不可能,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根本不可能認識我,我從來沒有留下過名字,你不可能知道!”
其他人看向風棲,風棲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他的記憶裡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
連風棲也不知道,但時寒黎卻知道。
時寒黎不是沒有察覺到眾人驚愕的目光,但她沒有理會,心中的猜測塵埃落定,她垂下眼,遮住瞬間流露出的震驚。
越高級的喪屍,就越能跟隨自己的心意保存下人類的特征,五級以上的喪屍幾乎保留著完整的智慧,它們有的乍一眼看上去,甚至和人類沒有什麼不同,更彆提更高級的君王。
而在時寒黎看到的劇情最後一部分,讓世界變成一片廢土,迫使三大人類基地不得不收縮領地,聯手共同抗敵的煉獄君王,正是保存著生前麵貌的鄭懷遠。
在時寒黎所看到的部分,鄭懷遠是最大的boss,一出場就讓所有人都無法反抗,那是之前任何敵人都無法比擬的壓迫感,給世界帶來絕望的深淵,甚至在那章之後的書評,讀者都在說這個世界是要完蛋了吧,作者是不是打算全員be,寫這書就是為了報複社會?
但是書裡並沒有提到他曾經有一個女兒,更不知道他之前發生了什麼,不過在書裡也並沒有出現過預言,劇情已經完全被打亂了,根本就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而現在,那個可能會給整個世界帶來絕望的君王就倒在她的麵前,還是人類的身份。
即使時寒黎已經提前見過了不少在後期才會出現的存在,此時也不由得產生幾分震驚。
麵對喪屍王應該怎麼辦?
沒有第二種方法。
沒有任何征兆地,時寒黎對著鄭懷遠的頭連開七槍,直接打空了一整隻彈匣,並且全部子彈都衝著對方的頭而去,彆說是人類,哪怕是一隻喪屍,在這種攻擊下也不可能活得下來!
然而鄭懷遠連躲都沒有躲,子彈全都沒入他的頭顱,鮮血飆出,他隻是震了幾下,隨即就露出恐怖的笑容,嘴角幾乎咧到了耳後,配上滿臉的血,讓看起來簡直不像個人類。
“沒有人能殺死我。”他說,“你,你們,全都會成為我的養料!”
時寒黎沒有任何猶豫,在他還在說話的時候雙刀出鞘,和他戰在了一起!
甫一交手,時寒黎就察覺到,這一個月鄭懷遠在水下也絕對不隻是活著,他一定吞噬了不少彆的東西,現在他的能量波動已經達到二階,而實際上的實力更是遠遠超出這個範圍!
他其實並沒有太多戰鬥技巧,就是靠一股悍不畏死的勁頭硬拚,反正他腦殼被打穿了都不會死,還有什麼可怕的?該感到害怕的是他的敵人!
的確,如果他的對手是其他人,見到即使這樣都無法殺死他,一定會產生畏懼和退縮,這是人之常態,然而他的對手是時寒黎,說句很狂的話,從出生到現在,時寒黎還不知道怕這個字怎麼寫。
船上的範圍說大也大,但若是戰鬥起來空間還是極小,從時寒黎打響槍聲到戰在一起連一分鐘都沒有用上,其他人迅速反應過來,但因為地勢狹小,幾乎很難插入進去,就連殷九辭都顧及著距離鄭懷遠過於接近的時寒黎不敢出手。
更重要的是,他們所在的船因為兩人激烈的戰鬥而搖晃起來,周圍海浪翻湧,如果兩人抱著讓對方死的心態投入戰鬥,根本無暇顧及船。
兩人都有血肉修複能力,將他們不怕死的特性發揮到了極致,這簡直不像是戰鬥,更像是兩隻原始的野獸在互相撕咬,很快就鮮血淋漓,血水順著甲板流淌,傷口出現又被迅速恢複,還沒等恢複又被再次撕裂……這簡直不像人間會出現的戰鬥,血腥怪誕,荒謬詭譎。
李慕玉飛快地去控製室穩住船,程揚爬到船艙上方埋伏在那裡,一找到空隙就一躍而下,尖利的爪子凶狠地抓向鄭懷遠的後背!
殷九辭的毒網始終罩在男人身上,他的皮膚已經開始發青,但他的動作一點都不慢,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他任由程揚對他的攻擊,後背綻開深深的口子,目光始終狂熱地盯著時寒黎,他的確沒有瘋,他的腦子很清楚,這裡麵隻要他找到機會吸收到時寒黎,其他人根本不足為懼!
並且時寒黎還有那種極其珍貴的空間能力,他誌在必得!
時寒黎當然能看到鄭懷遠眼裡的貪婪和狂熱,她知道他在覬覦什麼,也知道他的危險性,於是她迅速向後撤去,離開了那個逼仄的角落,終於給了其他人加入的空間。
在程揚幾人堵住鄭懷遠之後,她竟然停下了動作,隻是眼神警惕如獵豹。
在她的眼角下,還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因為鄭懷遠想要吸收她,招招都衝著她的臉來,她其實能夠全部躲開,但她想試一下他的掠奪能力究竟強到什麼程度,就鋌而走險,讓了他一招,得到了這道傷口。
很強。
隻是一道口子,她就感到體內的能量瞬間波動起來,洶湧地往上流去,如果不是她立刻後退避開了鄭懷遠的接觸,她一定會被吸取一些能量。
可想而知當時他直接掐住蕭子顯的脖子時,幾乎能將他吸乾。
她有幾分相信鄭懷遠真的是未來的煉獄君王了,他之前都在偽裝,就是為了降低他們的警惕,但是他如今畢竟隻是一個人類,並非不可戰勝,於是在測試了對方的強度之後,她就將他交給了程揚他們解決。
“不要讓他逃走,剩下的儘你們所能。”時寒黎說。
這下連鄭懷遠也看出來了時寒黎的意圖,他的神色猛然一凝,然後一股巨大的羞辱感湧上來,他尖叫一聲,隻是一個猶豫,身上立刻就多了數道致命的傷口。
但他沒有管這些傷口,反而直直地瞪向時寒黎,赤紅的眼睛裡滿是屈辱和憎恨。
“為什麼,為什麼我都這麼強了,還是有你這種人蔑視我,我已經這麼強了!沒有人能比我更強!你居然看不起我,你憑什麼看不起我?我這就把你吸收,撕爛你這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就要衝時寒黎衝過來,被風棲一閃身攔住。
“你真的瘋了。”白元槐咬著牙,“我想錯了,過去的你已經死了,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如果你女兒見到現在的你,也會感到害怕。”
鄭懷遠猛地看向他,凶惡殘忍之感撲麵而來:“那你們就全都去死吧,見過我這一麵的人全都死了,她就不知道了。”
時寒黎瞬間感到不對,厲聲說:“退後!”
眾人後退,時寒黎越眾而上,所有人都看清了鄭懷遠發生的異變。
他身體逐漸膨脹,越來越大,越來越鼓,而在他青白的皮膚下麵,流動著岩漿般赤紅的血液。
“不好。”殷九辭倒抽口氣,“他要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