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行動起來,整個團隊的氣氛霎時一變,他們高效而安靜,速度很快,並沿路搜尋是否有車能用。
可惜的是這次他們運氣不太好,一連許多輛車都是徹底無法使用的,一打開車門就隻有撲出來的喪屍,他們除了晶核之外一無所獲。
“說真的,直到這兩天我才漸漸有了一點真正身處末世的真實感,人類社會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白元槐把一把匕首從喪屍的腦殼裡抽出來,歎著氣說,“我知道這些是行走的屍體,但它們偏偏還在用人的方式移動,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剛出來的時候,我用了好久才克服自己是在殺人這種想法。”
程揚驚訝地說:“真看不出來你是這麼纖細敏感的人啊。”
白元槐翻了個白眼:“你之前傻乎乎的,光憑一股狗脾氣就知道往前衝,看不出來一點都不奇怪。難道你一末世就馬上適應舉起刀殺人了麼?誰都有個適應過程不是。”
他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地看向被時寒黎抱在懷裡,除了濺射上去的血液之外沒受一點傷,卻驚恐到臉色蒼白的鬱纖,很明顯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白元槐總是有這種讓人十分熨帖的溫柔,他在社會上混的時間太久了,太知道如何去照顧或者討好一個人,當他想對誰好的時候,對方的確很難感受不到好意。
“我適應得挺好的,末世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我好心收留的人聯係當地有名的地痞,在時哥出門的時候把我家搶劫一空,然後還挑斷了我的手腳筋,讓我受辱等死。”程揚說,“如果不是時哥,我這個人早就沒了,更彆提還陰差陽錯地得到了進化,當我再次能動的時候我就在想,從今往後但凡擋在我和時哥麵前的,我咬也要把他咬死。”
白元槐沉默下去,他們已經很熟了,聊過的事情很多,但這件事還真沒有聊到過,他第一次知道程揚的進化過程這麼慘烈,比他,比風棲要倒黴一萬倍。
“那你還能一直保持這種熱忱和善良,真的很難得。”白元槐說,“我沒有經曆過你那種事,無法想象當我經曆的時候會不會直接黑化,但不管怎麼樣,你能保持善良真的很好,程揚。”
“因為時哥救了我。”程揚的目光望向始終走在眾人最前方的那道身影,“她從來不告訴彆人應該怎麼做,她隻是自己這麼去做,有他在前麵做榜樣,想走上歪路都難。老白,你自己不是也這麼說過麼?在剛要麵對末世的時候有能有時哥保駕護航,實在是太幸運了。”
白元槐想了想,說:“可惜現在不太幸運,連一輛能用的車都沒有。”
“選擇性的幸運吧。”風棲指向前方,“看,我們到江利村了。”
時寒黎走在最前麵,自然也是最先看到村莊輪廓的,逐漸茂盛的樹叢掩映著錯落的房屋,而在突出來的煙囪處,嫋嫋的煙塵往上升起,讓趕路到中午還沒吃飯的幾人倍感驚喜。
“太好了時哥,有炊煙,說明有活人。”李慕玉說,“我們可以借鍋做點東西吃。”
“不要高興太早,也可能是次生物呢。”白元槐說,“雖然次生物係著圍裙圍著灶台做飯這一幕挺奇怪的,但他們又沒有完全變成喪屍,還是要吃東西的。”
殷九辭走到前麵,目光似乎不經意地看了鬱纖一眼。
鬱纖已經被放了下來,她似乎有些害怕殷九辭,往時寒黎的身後躲了躲,不過她理解了殷九辭的意思,小聲說:“時哥哥,就在這個村莊把我放下來吧,這裡很好。”
這句話提醒了大家,時寒黎打算的就是到下一個人類基地把鬱纖放下,如果這個村莊裡真的是活人,那看他們吃喝不愁的樣子,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
時寒黎沒有說話,徑直向村莊走去。
還沒走近,她步伐微不可查地一頓,幾乎是同步地,程揚皺起了眉頭。
“時哥,有血腥味。”程揚說,他聳著鼻子,仔細地分辨著空氣裡的味道,“還有這是什麼肉味?我怎麼好像沒聞到過。”
白元槐猜測:“大概是他們抓了什麼變異獸,正在宰了吃?不過變異獸這東西不能吃的吧,不會中毒嗎?”
這的確是個很合理的猜測,時寒黎仍然保持著沉默,隻是眾人發現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凜冽起來。
她繼續向前走去,其他人也隻得壓下疑惑跟上。
越接近村莊,其他人也漸漸能聞到那股奇怪的味道,村口有兩個小孩正趴在地上,不知道在玩什麼東西,走得更近了發現他們衣著破爛邋遢,蓬頭垢麵,而正在玩的東西,居然是用口水和泥。
一看清他們,殷九辭就眯起了眼睛,李慕玉驚訝地說:“時哥,他們好像有點不對勁。”
豈止是不對勁,他們的異常明顯到不是醫生的人都能看出來。
趴在地上原本是最容易放鬆的姿勢之一,這兩個孩子的身軀卻幾乎是扭曲著的,他們的手或腿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彎折,並時不時地抽搐一下,聽到說話聲,他們才注意到有人過來,抬起頭看向一行人的時候,有人被他們的眼神嚇到,鬱纖還發出了小聲的驚叫,然後迅速捂住了嘴。
那是一種很詭異的表情,雖然瞳孔是正常的,但望著人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
除了鬱纖之外,其他人都不是出於恐懼的驚嚇,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就在白元槐想要硬著頭皮上前搭話的時候,兩個孩子噌一下站了起來,快速向村子裡跑去,包括那個腿折的,速度還挺快,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著什麼。
他們的話裡帶著很重的口音,發音和通用語幾乎完全不一樣,聽不懂的人皺起眉。
“完了,時哥,這是芫族人的話,我隻能大概聽懂幾句,完全不會說。”白元槐小聲說。
“我也隻能聽一部分,之前去過芫族那邊工作。”風棲說。
白元槐說:“巧了,我也是因為討好甲方才學會幾句。”
“這下事情就有意思多了。”殷九辭露出一抹冷笑,“我聽懂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詞,症狀也能對得上,看來八九不離十。時寒黎,你管不管?”
時寒黎沒有動,就已經表明出她的回答,而其他人就算之前沒想到,在看到這麼多信息之後也都臉色難看下來。
“不是吧。”白元槐低喃,“就算是末世,這也太瘋狂了。”
兩個孩子跑進村莊,很快就出來了幾個人,無一例外全是男的,長得五大三粗,雖然沒有孩子們表現得那麼明顯,但以時寒黎的目力還是清楚地看出他們走路有些不穩,身體某部分的肌肉在不正常地抽搐。
都是普通人,沒有一個進化者。
幾人沒有一個人動,等著這些人走到眼前,用那種讓人不舒服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們,眼神裡詭異的光芒越來越亮,尤其是看到李慕玉和鬱纖。
剛才的兩個怪孩子也跟了出來,他們靠著大人的腿,從下往上看著他們笑,明明看起來也有七八歲了,卻笑著笑著就流下了口水。
鬱纖無法做到像其他人那樣在這種眼神下泰然自若,恐懼地躲到了時寒黎身後,那些人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就移到了時寒黎的臉上。
時寒黎很會控製氣息,在她刻意沒有放出氣勢的時候,看上去就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麼不同,而且由於最近天氣漸暖,她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衛衣和牛仔褲,顯得身形瘦削修長,乍一看和末世之前的大學生也沒有什麼不同。
她甚至比滿臉冷峻的程揚看上去更像學生。
男人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長串話,和兩個孩子的發音方式一樣,顯然是同一種語言。
白元槐說:“你在說什麼?我們聽不懂啊。”
風棲說:“我們沒有芫族人,請說通用語好嗎?”
時寒黎還是沒有說話,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一直沉默這麼久了,但對麵的人不知道,他們顯然聽到了風棲和白元槐的話,以為他們都不太明白他們的語言。
幾個大漢分散到周圍,隱隱有著把幾人圍起來的架勢,剛才說話的那人切換成通用語說:“原來是一群學生仔嘞?這個時候活下來不容易伐?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正好我們在準備午飯,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們有末世裡很少見的肉吃噢。”
他長得詭異,說話的語調也很詭異,李慕玉靈機一動,將鬱纖抱進懷裡,瑟縮著露出一副很恐懼的表情:“時哥,我有些害怕,不然我們不吃了,直接走吧?”
“哎喲,小妹咩,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哪有壞人會請你吃肉的嘞。”男人笑眯眯地說。
李慕玉不為所動的樣子,她不動聲色地將真的怕到發抖的鬱纖緊緊抱住,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安。
男人又看向時寒黎:“剛才你是在叫他嗎?這是男朋友?”
這是第二次有人誤會時寒黎是李慕玉的男朋友了,還沒等李慕玉說話,一聲尖叫從村裡傳出來,又很快被截斷,仿佛極致痛苦下發出來的聲音又被人生生捂了回去,男人臉色一變,一邊讓人擠著他們往前走,一邊對人使了個眼色。
“實在是不好意思,是某家不聽話的婆娘,天天瘋瘋癲癲的,也不煮飯也不乾活,那人倒黴啊,攤上這麼個婆娘。”男人歎了口氣,說,“他也就隻能打兩下出氣了,女人嘛,打兩下又死不了,大家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