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了，這麼大的煙味和土味。”白元槐說，“謝老頭兒，你還有什麼狡辯，儘管說。”
這麼近的距離，謝清毅自然也聞到了，他臉頰肌肉抽動，死死盯著李慕玉的手指，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孟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少將，您醒了嗎？小林說他聯係不上您，我過來看看。”
小林是謝清毅的勤務兵，三人低頭看去，被扔在一邊的聯絡器上，果然有未讀消息在靜靜地躺著。
謝清毅仿佛如夢初醒，放聲大喊：“孟祥！有人要造反！”
因為本來就是李慕玉踹門進來的，門根本就沒有鎖，隻是掩在那裡合著，聞言孟祥立馬就衝了進來，同時按響警報，一進來看到屋內的情況，他整個人都怔了一下，然後厲聲喝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謝清毅咬著牙一字一頓：“他們要造反。”
迎著三人冰冷的目光，孟祥並沒有靠近，連一階的謝清毅都被摁在那裡動彈不得，他上去就是純粹找死。
“是真的麼？”孟祥儘力維持著平靜的聲音，“這是時寒黎的計劃？他想要這個基地？我們都可以好商量，先把謝少將放開。”
“區區一個基地，時哥還不放在眼裡。”李慕玉目光銳利，這時大量的士兵衝了進來，還有一些這兩天見過的將領，她沒有露出分毫怯色，“謝清毅被人控製了，你們沒有一點感覺麼？”
“什麼？”
太滄基地的人統一地一愣，謝清毅大喊：“不要相信他們！這都是他們為了篡位編出來的理由罷了，欲加之罪罷了！”
兩方各執一詞，人都會向著自己熟悉的那邊，孟祥說：“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謝少將被人控製了？”
他本意是拖住李慕玉他們，順便看看到底有什麼證據，然而謝清毅就像突然受了刺激，他眼中赤紅一片，憤怒地咆哮：“我沒有受到控製！孟祥，你寧願相信外人都不相信老子嗎！還是說你們早就勾結在一起，想解決掉我之後就沒人壓在你頭上了？反了，都反了！快殺了他們，快……”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白元槐在他身上點了個什麼位置，謝清毅所有的聲音就都消失了，他不甘地瞪大眼睛，粗喘得像一隻破舊的風箱。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望過來，白元槐用點謝清毅的手指揮了揮，笑得沒心沒肺：“時哥教我的，他太吵了，而且說的都不是什麼有用的話，就讓他暫且安靜一下。”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停了下來，孟祥臉上的尷尬也漸漸收起，看著眾人各式各樣的目光，他看上去勉強才壓製住自己的惱怒。
“謝少將的情緒的確不太穩定，但這不是他的被控製的證明吧。”他勉聲說，“你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白元槐突然叫了一聲。
孟祥的聲音又被截斷，他的臉色已經相當不好看了，然而白元槐沒有看他，而是叫：“你們看！”
他是控製住謝清毅的人，也是距離他最近的人，因此當謝清毅發生異常，他是第一個注意到的。
李慕玉和殷九辭立刻湊過來，孟祥和其他人也壓製住複雜微妙的心態向前走近，然後他們都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隻見謝清毅無聲而痛苦地蜷縮下去，但是由於白元槐的控製，隻能身形僵硬地抽搐著，他的神色定格在一個詭異的弧度，然後噗的一聲，他吐出一口血來。
殷九辭正要上前，白元槐急促地說：“彆過來！”
謝清毅的抽搐也僵住了，他的整個身體變得非常硬，眼球暴突，唇邊吐血，頭發裡卻怪異地聳動起來，隨即一縷血衝他的頭上流了下來，劃過他的臉，顯得他猙獰如喪屍。
每個人都清楚地看見，一隻通體血紅，比指甲蓋還要小的蟲子從謝清毅的頭發裡鑽了出來，它張開小小的翅膀，眼見著就要飛走，白元槐眼疾手快地一伸手，將它牢牢夾在了兩指之間。
小蟲掙紮地閃動著翅膀，更加詭異的是，它身上原本有著謝清毅的血，這麼幾秒鐘的時間已經漸漸消失了，好像被它吸收了進去，它的身體也更加鮮紅，豔得幾乎反光。
這隻蟲子出去之後，謝清毅臉上僵硬的表情驟然落了下去，他慢慢地合上眼睛，垂著頭不動了。
房間裡一片寂靜，沒人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狀況，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震驚。
殷九辭試探著上前，他掌心浮現出一個小型的毒網，示意白元槐把血色的蟲子放進去。
白元槐緊張地說：“這東西動作很靈敏，小心它逃跑。”
殷九辭用眼神示意他彆廢話，白元槐才小心翼翼地鬆開手指，那小蟲轉瞬就要振翅高飛，殷九辭手中的網就像活物一樣追了上去，直接將小蟲吞下，網在了其中。
然後殷九辭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謝清毅，說：“沒死。”
他的毒網正飄在半空，李慕玉仔細地看了看，猶豫地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東西。”
孟祥和其他將領也上前幾步，現在明晃晃的證據就擺在麵前，由不得他們不信了，孟祥緩緩地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給謝少將下了這個東西？”
這句話讓李慕玉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這是生活在沙漠裡的一種蠱蟲，在拉伊諾德的時候，我聽說有一種神秘的種族能將這種蠱蟲練成子母蠱，控製著母蠱的人，能控製所有被種下子蠱的人。”
“沙漠？”白元槐想了想，“烏洛塔卡乾？”
“這世界上不是隻有烏洛塔卡乾一個沙漠，不同地區的沙漠，養出來的東西也是不同的。”李慕玉臉色凝重地說，她目光落在已經昏迷過去的謝清毅身上，抿了抿唇，“最重要的是，被子蠱控製的人，隻要強行取出子蠱，就會……”
“會死。”殷九辭說，他站起身來，“他的大腦已經被破壞了，哪怕現在醫療設施齊全，也隻能勉強給他吊一口氣。”
空氣的靜默被拉長了，太滄基地的人神色微妙。
在防範嚴密的基地裡，有人悄無聲息地給最高將領下了蠱，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意識到，這不止是失職，還是丟臉。
這個時候，李慕玉站了出來。
“從現在起，太滄基地暫時由我接管，之前我說的加強放哨，增加城防馬上落實，還有城中巡邏人數也增加一倍，整個基地進入最高警戒模式。信號塔那邊有沒有消息？”
看到無人回話，李慕玉麵容平靜，“你們可以繼續各懷心思，然後等著君王誕生，打上門來。”
孟祥說：“李小姐，一個基地的負責人不能就這麼草率地決定……”
“那你們打算怎麼做？選舉？還是靠武力競爭？”李慕玉乾脆地活動了一下手腕，“快點做出決定，誰再浪費時間，就彆怪我不講同僚客氣了。”
人人都從這個年輕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這是無視任何陰謀詭計的實力的壓製，這些人裡，隻有謝清毅自己是一階進化者，其他人不是沒有進化，就是隻有一階，根本不是已經接近三階的李慕玉的對手。
“很好，沒人反對，那就是都同意了。”李慕玉說，“有人回答我之前的問題麼？”
一個麵善的老人說：“李小姐，信號塔那邊還沒有消息。”
李慕玉認識他，這是末世之前從原首陽市調過來的老將軍，姓吳，年紀雖大，也是經曆過多場戰役的老兵，隻是打仗多了損壞了身體，至今都沒有進化，以至於被後來者居上的謝清毅壓到了頭上來。
吳將軍明確表了態度，其他人也都陸續軟化下來，接受了這個現實。
隻要走到高層，軍隊也是官場，這些人深諳官場的生存之道。
“李小姐，有一件事，恐怕你得知道。”孟祥深吸一口氣，已然轉變了態度，“陳文鴻死了。”
李慕玉眼神一凝，“他不是已經被關押起來了麼？怎麼突然死了？”
“是的，莫名暴斃，好像是……中毒。”孟祥說著看了殷九辭一眼。
殷九辭皺起眉，他一揮手收回裝著蠱蟲的網，大步向門外走去，明顯是要去驗屍，士兵們自覺地分開一條路，他們也都看得清楚，現在這太滄基地是誰再做主了。
白元槐問：“這家夥怎麼辦？”
他指的是已經半死不活的謝清毅，李慕玉正在思考，說：“把他帶到床上去，看能不能在死前……再清醒過來吧。”
既然已經必死無疑，就隻能看能不能儘量多地獲取一些信息，他們的敵人隱藏在暗處虎視眈眈，讓人無法放心。
留下兩個士兵守著謝清毅，一旦醒過來就馬上通知，他們才離開這裡。
李慕玉之前就一直在熟悉太滄基地的信息，現在很快接手，一條條命令從她手中發布下去，整個基地都如同一台龐大的機器運轉起來，她在儘量將基地防範武裝起來。
到了很晚，殷九辭才陰著臉回到時寒黎的房間，隻有程揚在這裡，李慕玉還在辦公室裡，白元槐在陪著她。
“是我的毒。”殷九辭說，“不是什麼完全體，也不是厲害的東西，但是對付一階和普通人足夠了。”
程揚驚訝地說：“你的毒？怎麼可能？”
就算他知道殷九辭漠視人命，也知道這肯定不是他乾的，因為他不屑特意去殺這麼一隻落水狗。
殷九辭眸底流淌著暗沉的光，他腦子裡有一條線被穿了起來。
“鬱纖在哪裡？”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