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過,那好像是……毒爆者。”有人聲音顫抖地說,“但是毒爆者不應該是綠色的嗎?它應該不是吧?”
“毒爆者?能炸平整個山的那個毒爆者?!”
“完了,完了……”
“彆發呆了!趕緊填炮!就算要炸,也要讓那龜孫子一起陪葬!”
戰場上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太多,恐懼的心情還沒生成就被逼著反擊,但是這種恐懼不會消失,隻會隨著越來越慘烈的現實被積壓在心裡,越積越深,最後不是重創就是發瘋。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變異喪屍不是普通人所能抗衡的這個概念深入人心,裝彈兵動作不慢,胳膊卻在發抖,重複過千百次的動作居然失誤了一次,炮/彈掉到地上的那一刻他的理智也一起碎掉了,他猛地蹲到地上抱頭痛哭。
“我不想死!不想死!我才十九歲,我不想死啊——”
“十九歲嗎?那真是很好的年紀啊。”
一個聲音從身邊響起,裝彈兵愣愣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猿臂蜂腰,格外高大的身影。
他長著狼一樣的耳朵,利爪,以及尾巴,毛發被大雨澆得濕透,這本來是一些很萌的元素,配上這人冷峻的麵容居然沒有什麼違和,讓他顯得危險懾人。
他把年輕的裝彈兵拎起來放到一邊,那麼尖銳的爪子卻連對方的衣服都沒有刮破,然後他蹲在城牆邊上,呈現出犬狼生物捕獵之前的那種姿勢。
“進……進化者……”
裝彈兵呆愣地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進化者,然後那個長著毛茸茸特征的進化者回頭對他笑了一下。
“我最喜歡十九歲的人了,要活下去。”
說完,他騰空躍起,直接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落入喪屍堆中勢如破竹,所有喪屍都在他的利爪下喪命,他目標明確,直奔那兩隻毒爆者,吸引了對方的注意之後,他將它們向遠方引去。
在最開始的低級喪屍之後,那些厲害的東西逐漸開始出現。
李慕玉緊急召回戰場上所有的進化者,前線就隻能全部由普通士兵頂上,程揚和白元槐都沒有離開,他們不能離開,白元槐遠遠地看到程揚的身影引著毒爆者消失,咬著牙逼自己轉頭。
“站起來!士兵!我們還沒有輸!”
吳老將軍嘶啞的聲音夾雜在炮火聲中,白元槐一把抓爆了一隻二級喪屍的頭,一抬頭看見又一隻毒爆者走來,他抿緊唇瓣,眼神堅毅,正要和程揚一樣跳下城牆,忽然聽到有人驚呼一聲:“吳將軍!”
他慌忙回頭去看,隻見一隻三級喪屍在混亂中爬上了城牆,正要向吳老將軍撲去!
三級喪屍超過了白元槐的等級,但他毫不猶豫地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衝上前,就在他抵達吳將軍麵前的時候,那隻三級喪屍也同時抓了過來,白元槐一把抱住吳將軍,閉上了眼睛。
絕對閃避,啟動!
那隻三級喪屍明明已經抓到了他的後背,按理說他一定會被抓破,但他的身體硬是自己動了起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硬是抱著吳將軍就地一滾,躲開了它的抓撓!
白元槐顧不得看吳老將軍的情況,他拔/出身上不常用的槍,一回頭就瘋狂地射擊,他的準頭一般,但在如此密集的射擊下,還是擊中了那隻三級的頭,雖然不足以殺死它,也順利阻礙了它的速度。
白元槐抓緊這個時間跪撲上前,手中匕首大小的小型軍刺狠狠地紮穿了它的大腦。
這是時寒黎給他挑的保命武器,她說白元槐身手差,但夠靈活,大的武器比如刀反而會給他造成阻礙,這種小型武器才更適合他。
白元槐殺死了三級喪屍,他手臂的肌肉還在震顫,再次站起身麵對下方的毒爆者,喃喃自語。
“時哥啊,再給我點力量吧。”
下一秒,狂風乍起,巨大的禿鷲在城牆上盤旋一圈,強有力的雙翅將上麵所有喪屍全都掃落城下。
驚呼聲響起,白元槐一愣,他抬起沾滿雨水和血水的臉,想要笑,淚水卻和著雨水一起流了下來。
“原來這就是戰爭啊,時哥,之前你說過那麼多次,我終於懂了。”
時寒黎路過城牆,正好看見有高級喪屍和毒爆者出沒,她壓低高度,身體靈活地從禿鷲背上滑落到爪尖,她一手吊在禿鷲爪子上,另一手拔/出刀來,一路平推,所過之處屍橫遍野,不管是一級喪屍,三級喪屍,還是剛剛出現的四級喪屍,在她刀下屍屍平等,全都不是一合之敵。
她一路推到那隻毒爆者麵前,然後她收回刀,一把掐住了毒爆者的脖頸,帶著它向上飛去!
不能讓它在這裡爆炸,必須要將它帶離城門!
她站在禿鷲的腳爪上,一手扶著巨鳥,一手拎著閃動著危險紫光的喪屍,就這麼從屍群上起飛,破開雨幕向天際飛去,這一幕映在在場所有人的眼中,恐怕永生難忘。
時寒黎並不戀戰,她從頭到尾都十分清楚自己的任務,她提著這隻三級的輻射毒爆者,沒有馬上殺了它,而是飛得更高一些,直到禿鷲所能到達的極限,她鬆開了手。
絢爛的火花在地麵爆炸,如同一枚導/彈落在正在往這個方向走的喪屍群裡,霎時血肉橫飛。
時寒黎向著坐標的位置飛去,那是核爆炸的核心區域,也是輻射能量最充足的地區之一,她一路飛過,從豐城到太滄市的路上全部都是屍潮,這就是君王的威能,隻要君王不死,喪屍就會源源不絕地從全世界彙集,然後從最近的人類聚集地開始平推。
從最近的人類聚集地開始。
她原本就已經進入了豐城的範圍,隻幾分鐘就路過了防空洞,從空中望下去,原本防空洞所在的地方已經堆積起來了滿滿的屍山屍海,它們急迫地想要找到突破的入口,已經有喪屍摸到了門,被攻克隻是時間問題。
不能炸。
炸了必定會影響到下麵的防空洞,接著後麵無窮無儘的喪屍會更加興奮地湧入這裡,治標不治本,除非君王死去,解決喪屍召集的問題,才能真正解救他們。
時寒黎定定地望著底下的喪屍,她很想現在就衝下去,這些喪屍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但是殺了這一波隻會來更多的另一波,毫無作用,因此她用力地撇過了頭,在高空之上,她的眼神越來越冷。
此時豐城的喪屍比任何地方都要多,末世以來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喪屍聚集,時寒黎不知道,此時在地下城,中心基地,以及江家堡等有特殊儀器的地方,所有負責監測的人全都震驚地掀翻了凳子,撞倒了杯子,根本無法言語。
而當這些地方的高層親眼看到了那爆表的能量值,即使再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也難以遏製地流露出驚駭的神色。
什麼是末日?這才是末日。
地下城裡,宇文姚迦死死盯著虛擬屏幕,右手不自覺地握住頸間和時寒黎一樣的虎牙項墜,在她的身旁,倩倩渾身發抖,連聲音都在發顫:“大姐頭……”
“這就是他在麵對的東西。”宇文姚迦坐得筆直,沒有什麼能壓彎她的背脊,但再如何維持表麵的鎮定,也無法掩飾她內心的恐懼,她的手指緊緊蜷縮在一起,才止住它們的輕顫。
她從不發抖,哪怕是麵對當初的獸潮攻城。
但現在她在恐懼,不隻是恐懼這世界即將迎來的命運,更加恐懼那個人此時的處境。
江家堡裡,江逾丟下了正在開的會議,親自趕到能量監測室,裴沐星早就出發前往中心基地,新頂替的第二助理惶恐地說:“家主,我們地處偏遠,並且有大海相隔,就算君王誕生,可能也暫時不會……”
“閉嘴。”
溫文爾雅的江家主從未有過如此冷硬的口吻,如寒冰亦如利劍,助理立刻噤聲。
江逾深吸口氣,說:“傾巢之下焉有完卵,現在是所有人類命運共同體,不要再說這種無知的話。”
他抿起唇,垂下的眼瞼裡無法掩飾地泄露出刻骨的擔憂。
寒黎,寒黎。他在心中默念。
中心基地,這裡的氣氛冷厲許多,戴嘉實凝視著能量分布實時監測圖,滿臉都是肅殺。
“通知程教授,儘快調試衛星。”他說,“到了這種程度,已經無法再等了。”
勤務兵說:“總司令,李小姐還……”
戴嘉實閉上眼睛,他沒有任何表情,冷硬如亙古的磐石,再開口時聲音卻嘶啞許多。
“照做。”
勤務兵低頭應是,他剛要離開,忽然發現地圖上那個被重點標紅,猜測是五級喪屍的紅點突兀地消失了。
而在同時,另一個能量波動更強的紅點正飛速向君王所在的地方接近。
勤務兵愣住了,戴嘉實也猛然一怔,他不可置信地向前傾了下身子,幾乎將鼻子懟進了屏幕裡。
“這是怎麼回事?”
全世界都在矚目的豐城,剛才還洶湧無儘的屍潮陷入了一時的斷層,之前的所有喪屍全部消失了,地麵上隻剩下一個巨大的爆炸坑洞,以及無數斷臂殘肢,滾落頭顱。
熙熙攘攘轉瞬間變成一片寂靜,時寒黎從空中降落到爆炸的中心,血液從她手臂汨汨流下,她輕輕抬眸看向一個方向,有人在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