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一念抉擇26 在那樹蔭下,一切都那麼……(2 / 2)

張青黛眼神變了變,“這個不清楚,但是他的母親之前的確在圖柳市工作。”

“他以為我殺了她們。”時寒黎說。

張青黛沉默下去。

“在圖柳市,唐可心被地縛者抓走了,那時候我還沒有進化,以為救不了她。”時寒黎低聲說,“在他奶奶獨自去找唐可心的時候,我沒有阻攔她。”

張青黛沒想到這裡麵還有這樣一段糾葛,她把裡麵的關係快速捋了一下,皺起眉。

“時爺,平心而論我不覺得這是你的錯,你沒有殺她們,她們也不是為你而死,無論怎麼算,這筆賬都算不到你頭上。”張青黛說,“但就像我之前說的,人往往能形成一套自己的邏輯,岑錦樓從小到大都因為性彆認知問題不被父母和大眾接受,對他來說,也許他奶奶和妹妹就是他唯一的溫暖。他未必不知道這點,但他被病毒影響已經瘋了,他隻想對世界宣泄他的恨意。”

“唐可心還活著。”時寒黎說。

張青黛一怔。

“我炸掉大壩之後回到地縛者藏人的地方,唐可心當時還活著,江逾把她帶回了江家堡。”時寒黎看向她,“江逾知道這件事麼?”

“他……應該不知道。”這個消息有些震撼,張青黛難得卡了一下,“之前方信息不是無條件互通,而在今天以前,岑錦樓的危機程度也比不上其他的,他的事被擱置了。”

“聯係江逾,把這件事告訴他。”時寒黎說,“先不用把唐可心送過來,他們要走海路,現在不安全。”

在這一周裡又發生了一次大型地震,仍然是全世界範圍,許多靠海的城市被海嘯衝垮,這些都是殘存的衛星數據記載下來的,隻是大災之後,又有幾顆衛星失去了響應。

這些是裴沐星來吃飯時告訴時寒黎的,她當時沒什麼反應,但都記住了。

“那麼時爺,對於岑錦樓你要怎麼辦?”張青黛注視著她,“現在對方的意圖很明顯了,他隻是為了轉移情緒,也就是泄憤,除非真的讓他見到還活著的唐可心,否則我認為即使你真的聽了他的,他也不會停止殺戮。”

時寒黎又看向屏幕上那個怯弱陰鬱的男孩,“他現在在哪裡?還在臨川市麼?”

張青黛搖搖頭,“應該不在了,他故意被人發現卻不想被你找到,在今天早上就離開了臨川市,這是大姐頭那裡傳來的消息。”

“想辦法聯係上他,定一個地點,我單獨前去。”時寒黎將電子屏幕還給張青黛,“直接告訴他唐可心現在還沒死,如果他繼續殺下去,我就無法保證了。”

即使知道這句話是假的,是時寒黎想要誘出岑錦樓的計劃,聽到這句話從時寒黎的口中說出來,她還是感到一陣微微的顫栗。

人說話的分量和實力息息相關,這就是為什麼站在高處的人即使隨意說一句話都會讓底下的人猜測半天戰戰兢兢,時寒黎此刻音容冷酷,淡淡地說出這句話,隻會讓人感到她的確手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但凡是她想讓誰死,誰就一定逃不過閻王的召喚。

這像是神明,又像是君威,總之是凡人不可碰觸,亦無法抵抗的威能。

張青黛垂下眼,“是。那麼龍坤那邊?”

“照實說。”時寒黎看向她,“我一點都不在乎他們怎麼想,如果他們的做法和我的意誌相悖,我可以隨時拋棄任何人,明白麼?”

如同被一陣電流擊中,張青黛感到強烈的顫栗和恐懼順著脊椎攀上天靈蓋,她的態度愈加恭敬:“是,我明白了。”

“還有事麼?”時寒黎收回目光。

張青黛猶豫了一下,說:“的確還有一件事,目前還不能確定。我們檢測到有大量能量波動從太滄基地往這邊移動,而且速度極快,已經快要抵達了,這是否是…?”

時寒黎的氣場變了一下,車裡的空氣幾乎立刻就輕盈了許多。

“應該是我的人。”她說,“如果來的是我的禿鷲,就不用阻攔。”

張青黛再次應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時爺,我多嘴問一句,您……有熟識的次生物麼?”

時寒黎一時沒有摸清這句話的意思,“我殺掉的那些都挺熟的。”

“……不是。”張青黛沒想到時寒黎還這麼冷幽默,呆了一下,“是指類似朋友,或者同伴那樣的關係。”

這次換時寒黎沉默片刻,“有,但他已經死了。”

“死了麼?”張青黛皺起眉。

時寒黎知道張青黛此時能夠同時整合三大基地的信息,是全世界消息最靈通的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怎麼了?”

“岑錦樓最後的那句話。”張青黛在思考,說話的速度很慢,“有一件事您可能不知道,現在次生物自己好像打起來了,除了岑錦樓那批,還有另一批次生物,這些次生物並不傷害人類,反而經常和麵具人起衝突。”

這倒是讓時寒黎愣了一下,因為有蕭子顯的存在,她並不像普羅大眾一樣,堅定地認為所有次生物都一定仇視人類,但根據後來的理解以及實際見過的次生物群體,像蕭子顯一樣能用意誌和病毒對抗的人太少太少,而現在次生物的群體裡居然出現了一個……親人的派彆?

張青黛繼續說:“而在我們抓到的次生物裡,有一個……很奇怪。他也是在上一次肅清中被發現的,但他不是墮神黨或者岑錦樓的人,他似乎就隻是躲在基地裡,甚至還擁有自己的交際圈,沒有任何人懷疑他是次生物,他也的確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甚至擔心自己感染到彆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戴著手套和口罩,問就是被燒傷毀容了。”

“他認識我?”

張青黛慢慢地搖頭,又皺著眉停下,“不好說,他被抓起來之後一直沒有說自己是怎麼感染的,為什麼混進這裡,他就像一顆蘑菇,對人類沒有惡意,也不在乎把他扔到監獄還是哪裡,當然他也沒有說過他認識你,但是結合這些信息,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既然金光是岑錦樓那邊特意過來等你的,那那個次生物也有可能是他們那個勢力派出來的,隻是不知道具體要做什麼。”

時寒黎想了想,“他叫什麼,現在還在監獄裡麼?”

“不知道他叫什麼,他不肯多說,一副我們要殺就殺的擺爛樣子。”張青黛無奈地說,“他就在關金光的那個監獄裡,他隻有一級,不是高危觀察對象。”

“我知道了。”時寒黎點點頭。

現在事情很多,也很嚴峻,她還是這麼平靜的樣子,張青黛看著她,感到自己心裡的焦躁和不安也莫名被撫平了些許。

時寒黎看出來張青黛並不是想帶她去哪裡,隻是為了單獨和她說這些話,現在話說完了,張青黛還要去見龍坤,她就下了車,鄭歲歲馬上跟著跳下來,握住了時寒黎的手。

張青黛啟動油門,她從打開的車窗裡望向時寒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時爺,無論如何地下城都站在你身後,你不是孤單一人。”她說,“萬事多加小心,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拜托了。”

她開車遠去了,鄭歲歲仰頭望向時寒黎:“時哥哥,我們現在要去監獄嗎?”

這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這是原書裡白元槐的智囊,時寒黎垂眼看向她,“你認為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鄭歲歲皺了皺臉,她沒想到時寒黎會問她的意見,她認真想了想,說:“我認為在時哥哥的朋友來之前,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如果需要做點什麼,那應該去看看瓦爾族的那個人,雖然他們都說那人是瓦爾族的,但我隻相信時哥哥。至於監獄裡那個次生物,他認識你也好,不認識你也好,反正他被關那麼久了都不出聲,很大可能他根本就不急。時哥哥你啊,現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找你的人太多了,想影響到你的也太多了,你隻要去做自己的事就好,其他想找你的人,著急的話總會找到你的,你才是掌握主動權的那個,不用上趕著去問他們。”

時寒黎牽著她往醫院走,張青黛知道她們要去醫院,把車停在了距離醫院一個路口的地方。

“你說得對,我隻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那時哥哥,你現在想做什麼?”

“完成我的承諾。”

時寒黎回到風棲的病房,她把房門關上,從空間裡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食物放在茶幾上,對鄭歲歲說:“從現在開始,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如果有人強進,你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鄭歲歲立刻嚴肅起來:“我知道了。”

時寒黎坐到了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她望著風棲,伸出一隻手撫上了他的額頭,然後她閉上眼,無形的精神力化為絲絲縷縷的藤蔓,試探著探向風棲的精神世界。

她接觸到了一片銅牆鐵壁,那是風棲抱著自己腦死亡為代價,硬是把精神風暴鎖進腦中,不讓它傷害到其他人的證明。時寒黎沒有硬闖,她一點點地試探,如果強行闖入,會給風棲造成二次重擊,她在試圖聯係上自己之前種在風棲意識裡的那棵樹。

如果那棵樹已經毀在了精神風暴中,就隻能采取強硬手段了,不破開這道防禦,她永遠也治不了風棲。

幸運的是,她很快就和之前種下的精神力產生了溝通,順利得超乎她的想象,她還沒等反應過來,意識就被拖入了那片精神世界中。

霎時間,狂亂的風聲呼嘯而來,大地不斷地龜裂又不斷地愈合,天空電閃雷鳴,漆黑一片,在最上方出現了一個旋轉的風暴眼,體積幾乎占據了整個空間,它在摧毀著一切。

上一次進來的時候還是寧靜的星空,這一次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就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讓人溺斃在這荒誕的危險中無法呼吸。

時寒黎站在漆黑巨大的風暴眼下,在一片混亂的空間中仰起頭,看見了落英繽紛。

整個世界都在崩裂,唯有她之前種下的那棵樹完好無損,它高大粗壯,碩冠芃芃,在它的樹蔭下,一切都那麼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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