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雲臉上又掛上了那種不怎麼靠譜的笑容,他垂下眼簾遮住自己複雜的眼神,對兩個士兵笑笑,大大咧咧地說了再見。
進入到電梯裡,他的表情也沒有變,隻是說:“是張秘書親自來的通訊,讓我務必聯係上您。”
“他們在哪裡?”
“在廣通大廈,張秘書說到了會有人帶您進去。”
直到離開了彆墅的範圍,百裡雲臉上的表情才驟然落了下來,他裝作送時寒黎上車的樣子,遲疑地說:“您,他,嗯……剛才的事,需要告訴家主麼?”
時寒黎已經坐進了車裡,她搖下車窗,“你是江逾的人,需要向他報告什麼,還需要彆人來決定麼?”
“您不是彆人。”百裡雲說,“家主交代,在聯係不到他的時候,有事先問過您再說。”
時寒黎抬眼看向他,“中心基地的人知道你的身份麼?”
話題跳躍得太快,百裡雲愣了一下,說:“我不確定,其實我出現得很突兀,是家主在得知烏圖被抓之後才臨時派我過來的,我的特殊能力是超級側寫,中心基地沒有我這種能力,就算他們懷疑,也不得不用我。”
原來他就是之前龍坤他們提到的那個超級側寫能力者。
缺人,是人才就用,哪怕有風險。時寒黎捋清了這個邏輯,啟動了車輛。
她沒有回答百裡雲的問題,百裡雲很有眼力見地往旁邊側了幾步,看著她的車尾消失在微明的光線中,他捏了捏自己的小辮子,喃喃。
“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時寒黎在通訊器上定位了廣通大廈,一路開到那裡,這時候天已經亮了,但又沒有很亮,太陽沒有出來,天空蔓延著一種青黃的顏色,看起來像沙塵暴來之前的天色。
她的車還沒有進去,攔截的杆子就遠遠地抬了起來。
張青黛親自等在門口,一看見時寒黎的車過來,她明顯鬆了口氣。
“時爺!你這是在做什麼?烏圖的身份比鄭歲歲還要特殊,如果你動了他,會犯眾怒的!”她將聲音壓得極低。
時寒黎說:“你擔心我直接把他帶出來?”
“大姐頭說你心太善,這讓你有時候可能不那麼……理智。”張青黛說,“本來我不太相信,但自從鄭歲歲的事之後,我就擔驚受怕起來了。我們都想救鄭歲歲,但是得徐徐圖之,像你這樣……算了。”
她歎了口氣,她倒不是生氣,隻是擔憂時寒黎的處境,時寒黎直接把鄭歲歲搶出來,已經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如果再加上一個烏圖,她擔心事態會失去控製。
“昨天半夜司令的女兒突然過來,說了些關於人王的事,這個會更多的是因為這件事,三大基地的人都會參加,還要彙總這段時間的災難情況。”張青黛跟著時寒黎疾步往裡麵走,“你去找烏圖,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本來沒什麼,但你毀掉了監控器,就算他們不敢多逼問你,也一定會心有芥蒂,你心裡應該有數。”
張青黛的確是很合格的秘書,她在極短的時間裡用簡練的信息告訴了時寒黎現在是什麼情況,她即將麵對的是什麼,時寒黎說:“謝謝。”
張青黛有些無奈,“時爺,說真的,就算之前大姐頭告訴我你不是會循規蹈矩的那種人,讓我做好心理準備,我也沒想到你會件件事都做得這麼驚天動地。”
時寒黎說:“岑錦樓那邊有消息了麼?”
“有的話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彙報的。”
時寒黎點點頭。
電梯上行到一十八樓頂樓,門口兩個站崗的戰士為他們推開了門,一個更加寬闊高端的會議室出現在眼前,同樣是圓桌,每個座位前都放著水話筒,和兩外兩個基地的連線已經開始了,半屋子的人以及兩個屏幕裡各自映出的人齊刷刷地轉移目光,同時落在了時寒黎身上。
“時閣下,您的位置在這裡。”張青黛為時寒黎引了路,快步走到龍坤身邊的位置坐下。
然而時寒黎沒有坐到為她安排的座位上,而是就近坐了下來,她在場中打量一圈。
經過上一次的爆炸,這次參與的高層少了幾個,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李慕玉和白元槐,白元槐顯然沒參與過這麼重要的會議,整個人顯得格外正襟危坐,沒有一點平時的嬉皮笑臉,看見時寒黎望過來,他眨巴眨巴眼睛,像隻流浪許久好不容易看見主人的小狗狗。
這顯然是一場以戰時會議為規格的會議,龍坤擺正話筒,沒有任何廢話地切入重點。
“時間緊迫,無意義的寒暄和試探就取消吧,我們彙聚在這裡的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這段事情發生的事太多,龍坤顯然也發生了一些改變,他雖然還沒有好,但身上出現了幾分戴嘉實常見的那種肅殺氣勢,“人王的選拔已經迫在眉睫,在場一共有五位候選人,目前還不知道是否有更多的候選人沒有被發現,但是為了更好地掌控局勢,我們需要儘可能地保證真正的人王在我們中間誕生。”
時寒黎頓了一下:“五位?”
鄭歲歲並不在這裡。
“沒錯,閣下,五位。”龍坤雙目灼灼地看向她,“很榮幸也很慚愧地告訴你,我也是其中的一員,就在三天之前我開始做這種夢,隻是我以為是受傷導致大腦出現了幻覺,直到昨晚李少將來說了關於覺醒的事。”
時寒黎眉梢一動,看向李慕玉。
“是的,根據李少校的功勳,我們一致同意將她晉升為少將。”龍坤說,“祝賀我們可以留在以後,現在我們亟待討論的是,該怎麼掌握這個主動權。各位有什麼其他信息可以共享麼?”
“我沒有。”宇文姚迦似乎對這件事並不十分感興趣,她皺著眉,時不時往時寒黎那裡看,“我大概是在半個月前開始有這種意識,然後就沒有任何預示了,直到昨晚突然再次做夢。”
“我也是,隻是時間要早一些,大概在一十天之前出現這種夢。”江逾說,“第一次也是昨天晚上。”
“所以我們的覺醒時間是江家主最先,然後宇文領主和白先生大概是同一批,我是第三個,最後是那個女孩。”龍坤說,“鑒於她的年齡,我們沒有讓她參與這場會議。”
“參加了也沒什麼用,現在的未知太多了,人王是什麼,怎麼成為,覺醒後能做什麼,我們全都一無所知,除了等,沒有任何辦法。”宇文姚迦說,“瓦爾族沒有對此給出任何提示麼?”
時寒黎看向江逾,而其他人都看向時寒黎。
“這就要問時閣下了。”戴嘉實的聲音帶著嘶啞以及氣聲,他的氣管受傷太重了,如果他無法再次進化,幾乎沒有了徹底治愈的可能,但他說話還是這樣冷硬,不留什麼餘地,“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隻有時閣下見過烏圖,並且他損壞了攝像頭,我們都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時哥去那裡就是為了詢問這些信息,但是誰都知道瓦爾人口有多嚴,就算他什麼都沒有問出來,也不應該為此受到苛責。”李慕玉說。
白元槐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她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時哥能夠應對,然而李慕玉麵容沉靜而堅定,不為所動。
看到她的神色,邢羽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和時寒黎,似乎明白了什麼,又看了屏幕裡的宇文姚迦一眼,眼中流露出擔憂。
時寒黎麵色沒有絲毫變化,麵對這種夾槍帶棒的詢問,她嗯了一聲,清冷的聲音在整個會議室響起。
“人我見了,監控器也是我打碎的,怎麼了?”
一片寂靜。
每個人都露出驚愕的神色,包括宇文姚迦和江逾,他們望著單獨坐在一側,身邊沒有任何人的時寒黎,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她說出來的。
用最平靜的臉說出最囂張的話,普天之下也隻有時寒黎能在這種場合下說出這種話了,而其他所有人偏偏就是拿她沒有辦法。
不過時寒黎沒打算直接砸場子,她說:“我的確問了,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她完全不管說了彆人信不信。
“時閣下,現在我們必須信息共享,還請務必不要隱瞞任何信息。”龍坤真誠地說,“這件事事關重大,任何一個細節都可能決定成敗。”
“我沒有說謊。”時寒黎說。
她不需要做出太多的解釋,隻要她擺出了態度,彆人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這就是絕對實力帶來的壓迫。
邢羽風說:“但是閣下,您在烏圖那裡停留了很長時間。”
“我就算停留一年,你們想要的消息也還是沒有。”時寒黎說。
話說到這個地步,其他人就不敢再追問什麼了,他們討論起來王的選拔可能有哪些途徑,但就像宇文姚迦所說,他們沒有任何頭緒。
時寒黎沒有參與討論,她拿出了通訊器,在會議桌上刷剛才的未讀信息,當她看到其中的一條之後,眸光猛地一顫。
這時,一直隻是旁聽的白元槐舉起手,弱弱地說:“那個……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王的誕生,需要某種‘獻祭’?”
場中一靜,時寒黎也抬起頭看向他。
“隻是一種可能,大家集思廣益。”白元槐不怎麼自在,但他眼神認真,散發著一種莫名的氣場,“參考喪屍的君王,時哥說過,它說自己是享有一族的供奉才能誕生,事實也的確如此,那人王的誕生,是不是也需要有這麼一個類似的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