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寒黎看到鄭歲歲的臉,會看到她臉上沒有一絲平時的開朗,她盯著遠方,風刮走了她眼角的淚水。
“不想回去的話,就不要回去了。”時寒黎說,“我的承諾永遠有效,隻要你想離開那裡,我隨時能帶你離開。”
“然後呢?你是不會離開的,對吧,不管你把話說得有多冷漠,你就是不會拋棄他們。”鄭歲歲說,“如果你把我弄丟了,回去之後他們會怎麼對你?如果我的自由是你用自己換來的,那我不要。”
“他們不能對我怎麼樣。”時寒黎語氣平靜,“我不知道在你心裡的我是個什麼形象,但應該比真正的我要脆弱,你說的那些都不會成為我的阻礙,不用顧慮我,做出你的選擇就好。”
鄭歲歲單薄瘦小的背脊猛地緊繃起來,她微微有些顫抖,極力咽下嗓子裡的一聲哽咽,連著眼角的淚一起被吹乾,然後她睜開眼,語氣又變回那種若無其事的開朗。
“我的選擇的就是——回家啦!”她轉身撲回時寒黎懷裡,把自己的臉埋了起來,聲音悶悶的,“顧姐姐他們還在等我們呢,她還說要學做炸洋蔥圈給我吃,我怎麼也得回去吃上。”
鄭歲歲停頓一下,慢慢收進抱著時寒黎的手臂。
“時哥哥,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她哽咽著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以考慮自己優先,爸爸媽媽都死了,你就是我唯一的牽掛,你不能出任何事,我承受不了,我真的沒有那麼堅強……”
時寒黎不明白話題怎麼突然拐到了這個方麵,她有些無措於鄭歲歲流露的情緒,她的手試探著放在鄭歲歲的頭上,實事求是地說:“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傷到我。”
“那我就算你答應我了。”鄭歲歲抬起臉,認真地伸出小拇指,“我們來拉鉤。”
時寒黎的兩隻眼睛變成了清清楚楚的兩個問號。
“拉鉤啊。”鄭歲歲催促,“快快。”
時寒黎學著她擺出同款手勢,鄭歲歲迫不及待地勾了上去,然後懟上了她的大拇指。
然後她如釋重負地長舒口氣,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我們在月亮底下拉鉤鉤了,就不能反悔了。”她指著身後碩大朦朧的月亮,認真地說,“不然我就永遠不原諒你。”
時寒黎無言,這應該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地參加小孩子的過家家,她耿直的思維讓她思考這種沒有任何約束力可言的約定方式究竟有什麼用,不過她沒有說出來。
在帶著鄭歲歲來往於圖書館的時候,她也會借一些書來看,其中就包括育兒,她不喜歡打沒有準備的仗,哪怕是養孩子這件事。
她記得裡麵有本書裡有句話,就是要尊重孩子任何時候在認真的態度下對你說的話和做到事,現在到了踐行的時候了。
鄭歲歲果然很滿意,她團在時寒黎的懷中,漸漸地睡著了。
七個小時之後,天色剛亮,時寒黎抵達了中心基地。
同樣是乘坐著禿鷲到來,這次她得到的對待和第一次的時候天差地彆,她還沒靠近就被發現了,然後金翅鳥四下散去,所有炮火安靜熄滅,在城牆上值班的戰士統一地立正站好,對上空飛過的身影敬禮。
在進入中心基地的範圍後,時寒黎的通訊器就由廢鐵變回了好用的工具,之前積累的消息全部湧入進來,她盤腿坐在禿鷲上,掏出通訊器來查看。
認識的每個人好像都給她發了消息,她快速地篩選了一下,把張青黛的單獨挑出來。
裡麵有一則錄音,她隨手點開,曾經在金光記憶中聽到過的少年嗓音響起,帶著濃濃的嘶啞。
“時寒黎在哪裡?我要見他。”
然後是程揚的聲音:“時哥很快就過來了,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我讓你沒有機會見到時哥。”
岑錦樓笑了一聲,居然有些嬌俏。
“你可以試試呀,看是你先殺了我,還是我先把這裡的人全都感染了。”
然後是一聲急促的呼吸,有什麼栽倒在地的聲音。
“差不多得了。”殷九辭疲憊厭惡的聲音響起,“一個四級次生物還想在這裡翻天?我現在沒空管你,在時寒黎回來之前,你就這麼綁著吧。”
在聽到他們兩個的聲音之後,時寒黎就知道穩了,隻要岑錦樓還沒到五級,來這裡就討不了好。
不過她確實沒想到岑錦樓居然會直接衝到了中心基地來,明明他之前那麼發瘋都不敢直接動中心基地,隻是在知道她會來中心基地之後才派人進來潛伏,說明他還是忌憚中心基地的,而按照他不小的勢力應該不難知道,現在的中心基地更不他一個人的力量能夠撼動的。
但他還是直接過來了,所以之前他收到消息後銷聲匿跡的那些天,都是在趕路?
時寒黎聯係上殷九辭,他正在實驗室裡,接到消息之後就馬上出來,他看著時寒黎和鄭歲歲單獨回來,一點都沒有意外。
他接下鄭歲歲,目光閃動一下,說:“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像普通家庭那樣,說聲你回來了。”
“既然已經說了,那麼,你回來了,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