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將她拽到了身後，她清秀的臉上濺上了血跡，她唇邊卻勾勒出溫柔的笑意，“是我割斷了他的喉嚨，才導致的他的死亡，罪名算我的。”
龍坤驚呆了，他看著麵前這兩個毫無恐懼愧色的女孩，臉上肌肉發抖。
不過他還沒有喪失理智，他知道是誰在這背後撐腰，他猛地轉過身看向時寒黎，聲音沉痛：“時閣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倩倩剛要急著開口，時寒黎抬起一隻手，阻止了她。
“如你所見，孟複死了。”時寒黎說，“在監獄裡，暴斃。”
“暴斃？”龍坤額角上的青筋突突跳動，“時閣下，你知道孟複的手下有多少人還沒放棄，還在想方設法地保他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哪怕你們想讓他死，為什麼不能多等一段時間？”
“要等到什麼時間？”時寒黎說，“倩倩的母親等到了死亡，倩倩和柯語凡從出生等到了現在，依蘭族人等了一代又一代，還要讓她們等到末世結束，讓那些掌握權力的人有更多的機會把他撈出來麼？等待已經夠久了，這條產業鏈就到此為止吧。”
龍坤僵在原地，張青黛低下了頭，倩倩和柯語凡已然紅了眼眶。
時寒黎的情緒淡淡的，她從來沒有對這段曆史表現出過在意，但她一直記著。
所有向她說過的事，好的還是不好的，她都記得。
龍坤抬起的手臂頹然地垂了下去，“你果然都知道，也對，憑你和地下城的關係，知道這些的確不奇怪。”
“你這不是也知道麼。”時寒黎平靜地說，“龍坤，你和宇文早就認識，你早就知道她們的訴求是什麼吧，隻是為了所謂的大局，為了求穩，你選擇一拖再拖，你不可能下這個狠心，因為你有太多顧慮，說什麼等一段時間，騙人的話說多了，你自己都相信了。”
龍坤露出極為疲憊的表情。
“時閣下，我知道你厭煩且不屑這些權力派係的鬥爭，我也理解你們想殺孟複的心情，但是在這種時候，他的死可能會引起一些連鎖反應。”
“他這棵樹下的猢猻麼？”時寒黎說，“他們會做什麼？”
這一下還真把龍坤問住了，他卡住了一瞬，說：“他手下很多都是實權人物，如果他們齊心反抗，對基地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那就讓他們來找我。”時寒黎說，“現在也好，末世結束也行，想為孟複報仇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
龍坤苦笑一下：“但是時閣下，你畢竟隻有一個人。”
“殺人者人恒殺之，孟複造下的孽，有人來找他報仇，我殺死的人，也從來不懼怕他們回來找我。”
一聲驚雷劈落，將時寒黎俊俏的麵容照得慘白，她下巴微抬，眼神在這瞬間仿若睥睨，刹那間她氣勢鬼魅，似神似魔。
她低語：“你們覺得死在我手下的人數，還差一個孟複麼？”
眾皆寂靜。
“不用等他們找時哥。”
另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門再次被打開，李慕玉走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孟複那一係根本不是鐵板一塊，因為孟複倒台，他們早就開始另謀他就，互相之間也在爭鬥，想擠上孟複退下來的位置，自己取而代之。”李慕玉說，“現在可是末世，你真以為他們會忠心耿耿地把雞蛋守在孟複這個已經爛了的籃子裡麼？龍議長，你在最高的地方待著，對底下已經失去敏銳了。”
龍坤怔怔地望著李慕玉，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都沒有問。
時寒黎倒是問了一句：“岑錦樓那邊沒事麼？”
“沒事，時哥，小白過去了。”李慕玉聲音驀然輕快起來，“我聽說這邊的事，就猜到龍議長一定會有這種顧慮，但這種顧慮現在沒有必要了，事情沒那麼複雜，那些人依靠孟複，隻是因為孟複是一棵夠粗的大樹，想要鎮壓他們，隻給他們一棵更粗的大樹就可以了。”
她意有所指地望著時寒黎，目光含笑，而其他人也瞬間反應過來。
龍坤：“慕玉，莫非你？”
“我之前的確已經開始收整孟複留下的勢力，不過還缺一個有力的棒槌再捶他們一下，因為孟複還沒死，他們總害怕孟複東山再起，那他們不就成了三姓家奴。”李慕玉說，“時哥現在捶下了這一棒槌，還算是幫了我的忙呢。”
不但龍坤麵露震撼，時寒黎也像是第一次認識李慕玉一樣，將她認真地打量了一遍。
李慕玉笑著回視：“現在借口已經有了，之前布下的網也可以收了。”
龍坤還猶有些擔憂：“但是孟複掌權多年，他有一些寧死都不願背叛他的……”
“那些人就更不用擔心了，成不了什麼氣候。”李慕玉果斷地說，“之前礙於孟複還活著，其他想要脫離的人還不得不和他們斡旋，現在沒有這個擔心了，我可以處理，不過我需要知道他們是誰，龍議長，想必你應該知道吧。”
龍坤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他望著自信從容的李慕玉，又看向神色沒什麼變化的時寒黎，心情不可謂不複雜，“時閣下，我錯了，你才是這末世裡最遮天蔽日的大樹，其他樹都無法逃離你的蔭蔽。”
李慕玉的才能超出了他的想象，但她還是明確地擺明態度以時寒黎為主，想想時寒黎身邊圍繞的那些存在，還有誰能觸及時寒黎的鋒芒？
什麼人王，可以預見哪怕人王真的在他們幾個中誕生，也撼動不了時寒黎的地位，她才是真正的無冕之王。
時寒黎不置可否，她看向一旁沉默的倩倩：“倩倩，你想接觸孟複的勢力麼？”
這個問題問得其他人一愣，時寒黎說：“孟複給了她一半的血緣。”
李慕玉震驚地吸了口氣，倩倩已經說：“時爺，我不想……”
然而李慕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真摯地說：“倩姐，我沒想到你還有這層關係。”
倩倩染血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我寧願和他沒有一丁點關係，這讓我感到惡心，我也不想接觸和他有關的任何東西。”
“不，倩姐，這不是他的東西，那些勢力是活的，和他之間沒有紐帶，這是權力，你握在手中了，那就是你的。”李慕玉真誠地說，“不要和權力過不去，何況你不想多幫助宇文領主一些麼？你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倩倩神色一怔，顯然被說動了。
龍坤說：“你們當著我的麵說這個，是不是不太好？”
他隻是有些無奈，語氣裡沒有提防或者憤怒。
沒人管他，李慕玉緊緊盯著倩倩，倩倩下意識地看向時寒黎。
“這是你的事。”時寒黎說。
倩倩深吸口氣，目光堅定下來，她輕顫著反握住了李慕玉的手。
“你需要……我做什麼？”
李慕玉露出笑容：“你的身份就是另一個棒槌了，這會很好用的。”
事情就這麼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但是……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時寒黎看向變了許多，也有些東西從未改變的李慕玉，目光柔和。
正如李慕玉所說，孟複的死驚天動地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平靜的海麵下暗濤掀起，沒有給海麵造成任何影響。
有許多東西看上去毫無改變，但實際上已經翻天覆地。
不過時寒黎的注意不可能放在這些爭鬥方麵，她以絕對超然的姿態站在最高點，底下任何事都乾擾不到她，但她也沒有閒著，因為連續多日的大雨導致原首陽市東邊的撫陽河蠢蠢欲動，之前的地震已經導致大壩龜裂，又分不出人手去修補，在這場大雨中大壩終於決堤，洪水湧向了中心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