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現在的情況有些奇異。”白元槐聲音怪異。
殷九辭急促地問:“你成為次生物了麼?現在是什麼感覺?”
“很幸運的是我沒有變成喪屍而是成為了次生物,但是這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啊。”白元槐說,“病毒會增強原本的力量嗎?成為次生物之後我突然覺得自己力大無窮,好像能乾四級以上的東西了!”
“你說什麼?”殷九辭驚愕了一瞬,然後聲音驀然變得激動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直覺得三階段以後的病毒不隻是維持人類本來麵貌這麼簡單,原來是這樣!”
“三代以上的病毒,可以增強原本的等級?”時寒黎問。
“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殷九辭的聲音倏然冷靜下來,“怪不得那些猴子明明感覺起來隻是一級,卻比平常的二級變異獸還要難對付,一切都有了解釋。”
“那聽起來我還挺占便宜的。”白元槐說,“目前我還沒察覺到自己的思維情緒受到影響,也可能是已經發生了影響但我感覺不出來,這事你們注意一點,如果我們能活過今天……就把我殺了吧。”
白元槐剛剛歸來的喜悅登時間蕩然無存,沉痛的悲哀籠罩下來,頻道裡沒有人說話。
次生物的命運不是什麼秘密了,白元槐本來就是他們當中最樂觀的人,如今風棲不在,沒有人能安慰他,而他在短短的十分鐘之內已經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甚至反過來安慰其他人。
“不用想太多啦,這就是命,我一直覺得我的生命就應該終止在沙漠裡,時哥把我救了出來,讓我多活了那麼久,多見識了這麼多驚心動魄的冒險,我這輩子早就值得了,何況在臨死之前還讓我體會到了四級以上的力量,這多賺啊。”白元槐說,“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法當麵和阿棲道彆了,那小子一睡不醒,也算是好事,要不然他肯定會哭,我最見不得人哭了,尤其是他一個大男人,哭起來每次我都不忍直視。這點就不用告訴他了。”
“還沒到要死的時候,你彆在這說這狗屁的遺言。”程揚咬牙,“趕緊滾過來幫忙,我們要堅持到時哥過來!”
“我到了。”
清冷卻仿佛蘊含著一團火焰的聲音在程揚下方響起,程揚一怔,一道身影空翻上來,時寒黎徒手攀爬在凹凸不平的外壁上,她發絲拂起,眸光凜冽清寒。
這裡此時此刻全世界最亮的地方,所有進化者和軍隊都聚集在了這個區域,他們抵抗著,等待著,那最後機會的到來。
“我也到了我也到了!”白元槐說,“這地方太大了,我暫時看不到你們,不礙事,我現在不怕痛了,來乾他一票大的!”
他越用樂觀的口吻說“我現在不怕痛了”,那種強烈的酸澀感就更加明顯。
李慕玉深吸口氣,聲音沉靜下來,“時哥,現在所有隊伍都在等著號令,你說我們打哪,我聽你的。”
時寒黎吊攀在青鯤身上,凝神靜氣。青鯤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身形動蕩,想要從這裡離開,但是章魚死死地頂在下方,那麼柔軟的身體卻將青鯤頂得動彈不得,它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向上升了些許,地動山搖。
如果有鰓的話,魚類在行動間氣息交換的地方一定就是它的鰓,也就是它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就是那裡!
她驀然抬頭,就在她正上方的地方,一大塊岩石正在滾落下來,那不是因為翻動,而是因為有東西將它頂開!
雪球和她心意相通,它迅速向上躍去,雪白的皮毛成為黑暗中最亮眼的顏色,時寒黎果斷出聲:“看到雪球了麼?朝那裡進攻!”
刹那間,璀璨花火轟然炸開,在第一批炮火抵達的瞬間,雪球收回時寒黎的空間中。
從剛才起時寒黎就發現了,她和雪球的能量能夠比其他人更有效地對利納爾塔造成傷害,隻是雪球還是未成年,它在外麵的戰鬥力反而沒有和時寒黎融合時發揮的力量強大,現在已經抵達了目的地,就不需要雪球在外麵冒險了。
冰寒氣息擴散而來,時寒黎全身籠罩上一層堅冰,灼目的火焰烈烈升騰,在那衝天的火光中,她舉起雙刀,對之前標記的位置劈砍而下!
冰與火本是最矛盾的物質,在一個人的身上卻融合得如此完美,燃燒的冰由刀刃上傾瀉而出,直接劈開那幾十米厚的附生物,複雜的組織一路裂開,直接剖到了它的外皮,霎時間漫天晶亮的碎片從天而降,在空中漂浮,又轉瞬淹沒在炮火之中,那是青鯤的鱗片。
時寒黎的這一下,比其他人加起來給青鯤造成的傷害還要大,原本隻是不耐煩的青鯤轟然一震,發出含著痛意的長吟!
它開始大力動作起來。
就像魚被砍到鰓會條件反射地甩動尾巴,它那連輪廓都看不見的下半身劇烈擺動起來,瘋狂摧毀著世間的一切。它確實感到痛了,它想要向上,而這時人類的隊伍開始拚命朝著時寒黎剖開的口子發動進攻!
如果說之前的進攻都隻是在給青鯤撓癢癢,時寒黎的那一下算是傷到了青鯤真正的身體,她擊碎了它的鱗片,露出脆弱的皮膚和黏膜,原本無效的那些攻擊此刻全部衝著皮膚過來,青鯤的長吟震天撼地,充滿痛意和……憤怒!
驀然間風雲色變,青鯤的整個身體都在波動,那分不清哪裡才是頭的前端扭過來,時寒黎一扭頭,麵對的霍然是一張巨大得宛如海底深淵的巨口!
那張口有多麼大呢?它幾乎能從上方一直延伸到地麵,人類仰頭和俯首都無法看清它的輪廓,如果這麼合起來,能吞下一大半飛在一旁的戰鬥機。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這幾乎超過人類所能想象到的最恐怖的事,像極了那些荒誕的噩夢成了真。
就在所有人都在怔愣的時候,時寒黎悍然躍起,她將能量凝聚到刀刃之上,兩隻刀刃的本體幾乎看不到了,隻有衝天而起的烈烈明光,她仿佛一顆冰與火凝聚成的流星,以人類幾乎無法看清的速度劃過天空!
血液迸濺而出,不是時寒黎的,而是青鯤的。
時寒黎不怕能看見的對手,隻怕進攻了半天都不得要害。
看見了青鯤的口,哪怕無法看清內部,也知道這裡麵就是它的舌頭,任何生物的舌頭都是最柔軟最不設防的地方,既然這東西連鰓都有,那麼她賭它也有最柔軟的舌頭!
盲狙!
她賭對了,一截顏色無法形容的巨大肉塊從青鯤口中掉了下去,直直地垂落進下方的水裡,它經過的物體都發出響亮的滋滋聲並迅速融化,掉落到水中之後激起大量的白霧,顯然上麵有著強烈的腐蝕性。
青鯤徹底被惹怒了,它想要進攻時寒黎,但是相差巨大的體型反而成為了時寒黎的保護,她敏捷地躲入青鯤的身體中,而其他人拚死照著它的傷口繼續發動進攻!
青鯤身上已經不穩,它的動作讓在它身上行動的人步履維艱,時寒黎在不斷的增壓和失重中穩住身形,剛想向缺口處靠近,察覺到有人靠近她,她猛地轉頭,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岑錦樓?”她難掩驚愕。
哪怕岑錦樓這會不搗亂,他也不像是願意鞠躬儘瘁來拚命的人,但岑錦樓確確實實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他衣著淩亂,身上許多傷口,這麼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眼睛裡映出漫天炮火。
“找到你了。”岑錦樓說,“我聽到他們命令所有人都來這邊,就知道你絕對也會來,你果然來了,還出了大風頭。”
“要麼幫忙,要麼閉嘴。”時寒黎向上爬去。
現在到處都是次生物,都是像白元槐一樣還沒有喪失理智的在發揮自己最後的餘熱,再多一個也沒有什麼可在意的。
岑錦樓跟著她往上爬。
“程揚,白元槐,你們在哪?”時寒黎問。
“時哥,我和老白彙合了,就在鰓這裡,”程揚大聲說,“這東西真的是鰓,它會開合,甚至隱隱能看見裡麵的腮囊!”
時寒黎心中一鬆。
“你們守在那裡,慕玉,一會積攢一批炮火。”
殷九辭敏銳地說:“時寒黎,你要乾什麼?”
時寒黎平靜地說:“我要進到它的嘴裡。”
一時寂靜。
白元槐尖叫出聲:“時哥你什麼?!”
“這樣效率太低,我們需要專攻弱點,一擊必殺。”時寒黎說,“腮囊後麵應該就是它的口腔內壁,我進去從裡麵突破,你們所有人從外麵進攻,如果幸運的話,我們能把它擊穿。”
“那我去!”白元槐馬上說,“誰知道進去之後會發生什麼?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就當我先去探探路,到時候我不成功時哥你再考慮去!”
“你肯定不會成功。”時寒黎說,“它最柔軟的舌頭也不是普通武器能夠砍斷的,隻有我可以。”
“那……那……”白元槐語塞了。
時寒黎的特殊能力獨一無二,哪怕讓他拿著她的刀,也無法發揮和時寒黎一樣的效力,難道隻能讓時寒黎去送死嗎?
氣氛緊張,時寒黎的麵色沒有任何波動,她爬到一塊平台上,摸索著向青鯤轉回的口部靠近。
穿過一片雲霧,眼前豁然開朗,下方就是上千米的高空,而前麵沒路了。
他們來到了青鯤的邊緣,口部的正上方。
從這裡下去就是青鯤的嘴,時寒黎正準備一躍而下,岑錦樓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青鯤遮蔽的光明在這裡一覽無餘,岑錦樓背對著太陽,光線從他火紅的發上灑落下來,他眼神乾淨,就像那張學生照上的少年。
“你進去了,能保證你裡應了他們能和你外合嗎?”他說,“我去吧,我保證能和你裡應外合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