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此去當歸26 哪個贏呢。(2 / 2)

“大姐頭!”

“姐姐!”

宇文姚迦眼神柔和,對她們說:“辛苦了。”

之前他們一直維持著聯係,現在宇文姚迦對情況也算了解,她先問的不是地磁塔,而是:“殷九辭還沒來?”

李慕玉沉沉地搖頭:“李鶴在根據他留下的數據往下推,多虧了他,研究才沒有停滯下來,據說這東西就像地磁塔一樣,一旦中途停止,就要全部重新開始。李鶴現在還在堅持著,但是沒有殷九辭本人,他們不敢確定數據的正確性。”

宇文姚迦眉眼露出淩厲的光,“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地磁塔,磁極不解決彆的一切都白說。等這件事結束,我去趟宿星大陸。”

李慕玉隻是苦笑一下,哪怕同為五階,宇文姚迦也未必奈何得了殷九辭,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來不及為還沒發生的事擔憂。

殷九辭在做什麼?他什麼都沒做。

那天的談話之後,他就仿佛真的變成了死人,或者說他的靈魂已經隨著時寒黎的離開一起被抽走了,他坐在瓦爾族領地的懸崖上,沒日沒夜地看著天空,身邊白焰花開得依然絢爛,他不吃不喝,一天天地變得蒼白枯槁。

這些人裡隻有江逾知道殷九辭在做什麼,但他阻止不了他,殷九辭現在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哪怕江逾氣急之下把他踹倒,他也隻是眼珠木然,沒有任何反應。

灌進食物也沒有用,不說能不能灌進去,就連強迫他喝進去的水他也能吐出來,江逾毫無辦法,隻能放任他這樣一點點地殺死自己。

即使殷九辭五級的次生物,在這種滴水不進的情況下最多也隻能堅持一個半月左右,他這樣就是在自殺。

在江逾又一次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變得前所未有的虛弱,但他仍然坐在那裡,兩條腿搭在峭壁上,身形搖晃著仿佛要隨風歸去。

他不再有任何驕傲和銳氣,連末世前的流浪漢都看起來比他意氣風發。

“不要再管我了,我的身體和意誌都已經不想活了,它們都在排斥,我沒有辦法。”殷九辭說,“我就是卑鄙懦弱的小人,我活不下去了,我現在就想進那個洞裡去看看,要不然我現在已經死了。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要再來打擾我用最後的時間和她在一起,我求你了。”

他坐在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就是想和時寒黎在一起,除此之外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任何事情。

江逾神色悲傷,但任何人都無法拉回一個決心求死的人,現在活著本身對殷九辭來說就是一個負擔,除非時寒黎現在出現在他麵前,否則沒人能阻攔他走上這條無歸的路。

江逾離開了,殷九辭繼續望著天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他的眼睛已經開始模糊了。

但他反而露出癡然的喜悅,他伸手虛虛地抓向天空,似乎握住了某個人的手。

江逾以為在大巫的人選確定下來之前殷九辭就會死亡,但是就在一個月之後,一件意外的喜事發生了。

風棲醒了。

在風棲之前,程揚在時寒黎離開一周之後就恢複了意識,在得知時寒黎的選擇之後,他整整三天沒有出聲,也沒有動過,他的母親特意從研究所回來,陪著他待了一晚。

這一晚冬如梅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抱著她的孩子,慢慢地拍著他的背,就像兒時一樣。

她的孩子是世人敬仰的英雄,是那個偉大的人最信任的夥伴,但是她知道,現在是她的孩子最脆弱,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而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母親的懷抱。

程揚伏在母親的懷裡,直到幾個小時之後,他才猛然打了個哆嗦,仿佛是剛剛醒過來一樣,嗚咽著痛哭失聲。

第二天,他們回到各自的崗位,繼續守護時寒黎救下來的世界。

而現在,風棲也醒了。

從風棲昏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數個月之久,外麵的世界滄海桑田,他像是從長長的夢魘中醒來,眼神恍惚的時候,被迎麵撲來的程揚抱了個滿懷。

“阿棲!”

風棲黑發淩亂,他抱住程揚,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定在於後麵含淚微笑的白元槐身上。

“阿槐,你為什麼不過來?”他是修養精神,不是真的變成植物人,他的大腦還是活躍的,他又問,“阿黎在哪裡?”

然後他敏銳地感覺到,程揚的身影僵住了,白元槐和他身邊的小女孩眼淚立刻落了下來。

“看來發生了很多很多事。”風棲輕撫程揚柔軟的黑發,在說話間聲音帶上了鎮定平和的氣息,“慢慢都告訴我吧,我要知道你們怎麼了……阿黎怎麼了。”

無論這些事再難以張口,風棲是他們的夥伴,有權利知道發生了什麼,程揚和白元槐坐在他的床邊,一點一點地把他缺失的時間補給他。

風棲沉默地聽著,他本來在用特殊能力安撫著同伴,而到最後,他的精神波動消失了。

他甚至連自身的情緒波動都無法控製,以至於無法維持特殊能力的運轉了。

“阿棲,你想哭就哭吧,我們都已經哭過了。”白元槐低聲說,“或者做些任何能讓你走出悲傷的事,都要經曆這一步的,說實話哪怕到現在,我都還沒接受她離開我們,我總是覺得她就在某個地方,她能夠看到我們,我們也可以隨時找到她。”

風棲蒼白地看向他:“你現在還好麼?精神有受到影響麼?我給你看看。”

三人都怔了一下。

麵臨著這種噩耗,風棲不可能沒受到任何影響,尤其是一路走來的同伴,時寒黎的離開是一場暴雨,是他們費儘餘生也無法走出的泥濘,作為了解風棲的人,他們知道風棲的內心在坍塌,但他仍然控製著自己,甚至第一反應是關心白元槐的狀況。

白元槐哭了,鄭歲歲看著風棲,說:“時姐姐沒有說錯,你真的很特彆。”

風棲的目光也移到鄭歲歲身上,“阿黎在我昏迷的時候和我說,等我醒來我就有妹妹了,你叫歲歲,是麼?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哥哥,你願意認我麼?”

鄭歲歲慢慢地靠近兩步,風棲對她伸出手,鄭歲歲把自己小小的手掌放上去,接觸到彼此溫度的瞬間,兩人的眼中同時有淚流出。

非親非故的兩個人,因為一個人隨口的一句話成為了最親密的關係,他們握住彼此,感受到彼此心中同樣的痛。

“時姐姐說過,她會一直保護我,直到她死。”鄭歲歲哽咽著說,“她做到了,她到死都在保護我,還給我找了個哥哥。”

風棲把她抱進懷裡,鄭歲歲放聲大哭,風棲反而就落了那一滴淚,他是最愛哭的人,這種異常的情況讓其他人很擔心。

但風棲除此之外一切都表現得很正常,甚至過於正常了,他醒過來就是直逼五階的進化者,一個進化到這種程度的精神類進化者,能起到的作用不可估量。

他就像上古時期的大祭司,為所有人調整情緒,驅散陰霾,同時他還監控著白元槐和墨艾以及基地裡一些次生物的精神狀況,他們稍有異常他會第一個知道。

有了他的歸隊,即使表麵上看起來隻是多了一個人,但他就像個催化劑,讓整個風貌都煥然一新,任何研究的速度都迅速推進。

在這邊不需要擔心之後,風棲找到李慕玉,提出他要去宿星大陸。

李慕玉驚訝地看向他,她猜出他要去做什麼,沉吟著說:“殷九辭一向是最麻煩的那個,即使是你,也不一定能勸動他,而他現在是五級了,就算強行控製恐怕也很難。”

“我隻是想去見見他。”風棲語氣柔和,眉眼卻流露出鋒利的氣勢,“你放心,我會保護自己,不管他怎麼樣,我會回來的。”

李慕玉擔心的就是殷九辭會不分敵我地殺瘋了,但風棲也不是沒有自保能力,她隻能無奈地同意。

宇文姚迦得知這件事,特意交給了風棲一樣東西,讓他帶給殷九辭。

於是風棲孤身一人用了一周左右的時間來到了宿星大陸,由江逾親自引薦,他進入到傳說中的瓦爾族的族地,見到了就剩最後一口氣的殷九辭。

殷九辭倒在白焰花裡,已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他口中在喃喃著什麼,隻是含混得沒有人能聽清,風棲望著他,已經認不出這是他們的那個殷九辭。

“算起來,他有快三個月不吃不喝了。”江逾低聲說,“我一直在等他徹底昏過去,好把他帶去打營養針,但他在睡夢中攻擊力驚人,我靠近不了他。”

風棲微微點頭,他看向江逾的眼睛裡流動著詭異的微光:“我可以動粗麼?”

江逾一愣,“如果能把他打醒,我想即使是寒黎也不會怪你。”

風棲對他笑了一下,抬腿走向殷九辭。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灘爛泥,用腳尖踢了踢,殷九辭連眼皮都沒動,仍然直勾勾地望著天空。

由於有時寒黎的保護,空氣中的氧氣不再流失,萬物在逐漸複蘇,天空的紅色也退去了些許,隱隱能看出曾經的碧藍了。

殷九辭一直在等著它變藍,也許到那個時候,就是他死的死期了,他就能見到時寒黎了。

察覺到陌生又熟悉的清涼感罩住自己的腦子,殷九辭遲鈍地撥動一下眼珠,看到了風棲的臉,但他看不太清,就眯起眼睛。

“你現在這樣,就連最落魄的流浪漢都比你體麵。”風棲說,“你想用現在這副尊容去見阿黎麼?”

隻是一句話,殷九辭瞳孔放大,立刻清醒了幾分。

“……是你啊。”他嗓子啞得讓人聽不清。

他施舍出三個字,隻是因為風棲是時寒黎記掛的人,他還承擔了幾個月主治醫生的職責,隨即他就索然無味地再次放空,不再理會他了。

“地磁塔已經初具雛形,再有一個月左右,就能初步使用了。”沒有反應。

“但是地磁的危機解決了,喪屍和次生物的危險依然存在,絕大多數人仍然處於危險之中。”沒有反應。

“疫苗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李鶴已經把第五個階段推演了十三次,但他覺得不對,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還是沒有反應。

“你真的不管這個阿黎救下來的世界麼?這是阿黎的希望,你在作踐她的希望。”

殷九辭的眼珠終於又動了一下,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沉默下去。

“停下來。”他突然說,“再用你的精神力侵入我的意識,我就把它抹殺。”

“你可以試試。”風棲說,“殷九辭,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威脅得了誰?既然你執意踐踏阿黎的希望,我就隻能控製住你了,即使隻剩一個傀儡也好,沒有人能阻攔我完成她的希望。”

他背對著身後的人,隻有殷九辭能看到,他的眼睛深得猶如無儘的深淵。

殷九辭定定地看了他兩秒,突然嗤笑出來,他聲音虛弱嘶啞,卻笑得撕心裂肺。

“我還當你是多理智的人……怎麼,你還比我好到哪去麼?”殷九辭撐起上半身,隻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他都非常費力,他緊緊地盯著風棲的眼睛,從倒影裡看到了麵容扭曲的他自己,“你給自己下了什麼精神烙印?你也需要強行控製著自己,才能繼續活下去是麼?其他那些人知道他們把自己的腦子交給一個多麼危險的人了麼?如果沒有這個烙印,你隻會變成比我更惡心的怪物。”

風棲麵無表情,他的精神力本該是溫暖的,柔潤的,但此時猶如冰冷的蛇,一縷縷地滲透進殷九辭的意識裡,殷九辭痛得發顫,卻笑得越加猖狂。

”他們都相信你,甚至讓你來對付我,但他們不知道你才是失控那個。”他嘶聲說,“你早就是和我一樣的瘋子了,隻不過你太會偽裝,風棲,我一直都覺得你太會偽裝,所有人都以為你是無害的水,我就在等你什麼時候會露出破綻。”

“難道你不是在偽裝麼,你把自己偽裝成一隻溫順的寵物,隻要阿黎看你一眼,你就興奮得瞳孔收縮。”風棲淡淡地說,“和你相比,我遠遠稱不上是瘋子,給自己下精神烙印隻是擔心我會軟弱下去,所以不得不摒棄了我一部分的感情,無論如何,我要完成阿黎的希望。”

他凝視著地下的殷九辭,一貫溫柔的眼睛裡閃動著令人心驚的執念。

“你有什麼資格尋死覓活?”他聲音啞下來,“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阿黎的人,是我啊。”

而在虛空之中,時寒黎霍然站了起來。

江無雙托著下巴,語出驚人:“紅白玫瑰的選擇來了,小寒黎,你希望哪個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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