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此去當歸27 “求求你,讓我見見她。……(2 / 2)

她得不到任何回答,有的隻有讓她心臟扭曲的酸澀。

明明最應該享受這一刻成果的人不在了,她感受不到任何勝利的喜悅。

地磁塔的建成讓人類精神大震,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在迫切的生存壓力消失之後,所有的目光就凝聚在了殷九辭的實驗室上。

殷九辭沒有出去參加地磁塔啟動的那一刻,他始終都在實驗室裡,如果排除掉其他因素,他的廢寢忘食程度前無古人,沒有任何人熬得過他,自從他進入實驗室,他幾乎沒有合過眼睛。

所有的實驗都在他的親自看管下突飛猛進地進行,而除了讓人類免於被感染的疫苗之外,他同時在研究另一種藥劑,就是讓次生物維持住喝下藥劑那一刻的病毒濃度和理智程度,讓他們免於成為病毒的傀儡。

這兩種藥無論哪一樣單獨拿出來都能震動世界,而殷九辭讓這些夢想變成了可能。

又過了半個月,世界上第一針疫苗問世了。

消息傳出,舉世震動。

為了身先士卒,李慕玉親自注射了這針疫苗,然後她毅然決然地劃破自己的胳膊,讓白元槐把他的血與自己的傷口融為一體。

白元槐手抖得都要失控了,但是看到殷九辭平靜漠然的臉,他還是選擇了相信。

十分鐘的變異期過去,李慕玉一切正常。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互相看看,然後就如同地磁塔投入使用的那一天一樣,歡呼和哭泣聲響徹天空。

顧桑雪用自己剛裝上的金屬手臂高高地舉起鄭歲歲,程揚激動地和白元槐擁抱在一起。

四個月,時寒黎給這個世界爭取到的時間就是四個月,而在這四個月之內,人類最大的兩個威脅在眾誌成城下全都解決了,從今往後,世界將開啟嶄新的紀元,而那段最痛苦黑暗的年月將永遠地被刻進曆史,成為曆史。

看到疫苗生效,殷九辭沒有一絲意外,他在歡呼的人群中轉過身,麵無表情地逆著人流離開了。

他回到實驗室,李鶴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滿臉緊張地看著他,看到他波瀾不驚的眼神,他立刻明白了結果。

李鶴長歎一聲,癱軟地倒回了椅子上,他摘下眼鏡,壓抑地啜泣起來。

殷九辭沒管他,他徑自去弄些什麼東西,等李鶴哭完,要再戴回眼鏡的時候,他出聲。

“彆戴了,以後你都用不上它了。”

李鶴猛然怔住,模糊的眼睛看向他的方向,“你說什麼?”

殷九辭收拾好了做手術的東西,“過來。”

李鶴迷茫地走近了一些,看清他準備好的東西他止住了呼吸。

“這,這是做眼科手術的?你什麼時候……?”

“等數據的時候順便學了一下。”殷九辭輕描淡寫地說,“害怕?”

李鶴定定地看著他,用力地搖了搖頭。

“反正我要是被你徹底治瞎了,等我死了,我就去找她告你的狀。”

殷九辭居然笑了一下:“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他把李鶴推上手術床,把蘇昭和杜尋文叫過來打下手,安安靜靜地做完了這台手術。

術後修養需要一個月左右,等李鶴摘下眼睛上的紗布,他的視力就會變得和正常人一樣了。

虛空之中,時寒黎看著這一切,目光中流露出擔心。

她不是擔心李鶴,她是看著殷九辭學這台手術學過來的,她擔心的是殷九辭。

殷九辭去風棲那裡越來越頻繁了。

在現實的世界裡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誰都不知道殷九辭去風棲那裡做什麼,但虛空之中的他們對此一覽無餘,殷九辭當時讓風棲做的事,就是給他植入了一個幻境,所有的一切都和現實一樣,隻除了一點,那就是在這個幻境中時寒黎還沒死。

現實中時寒黎已經死了,所有痕跡都表明出她已經死了,為了維持這個幻境的細節,風棲需要時不時地重新潛入殷九辭的意識去維持這個幻境,所以殷九辭從不離開實驗室,就算要離開也是去找風棲。

他其實從來沒有從自己的世界裡走出來,他隻是把保護他的那個堡壘放大了範圍,然後他拚命從幻境中汲取著力量,才能勉強維持住表麵上脆弱的平衡。

他和“時寒黎”所有的交流都在意識中,所以表現在現實中的就是過於平靜的麻木和遲鈍,風棲控製住了這份平衡,但也嚴肅地不止一次地告訴殷九辭,入侵意識本來就是危險的行為,對他們兩人都是,而幻境維持的時間越來越短,是因為殷九辭的精神世界在崩潰,如果他還想活下去,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當初風棲被人精神控製,幾乎丟了性命,現在殷九辭卻主動一次又一次地沉溺進控製中,像是染上毒癮的人,一次次飲鴆止渴,不願醒來。

在給李鶴做完手術之後,殷九辭又把次生物的藥劑投入生產,這種藥劑被命名為維生藥劑,實驗者就是他自己和墨艾。

做完這一切,他又去找風棲,這一次風棲拒絕了他。

“你的精神已經到極限了,再塑造一次,你會變成傻子。”風棲凝視著他,“即使到了現在,你也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麼?”

殷九辭說:“我不怕,疫苗不是已經成功了麼?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了,變傻就傻,你讓我見見她。”

風棲沉重地搖頭,不再入侵殷九辭的意識。

時寒黎留下的期待都完成了,他就解除了給自己的精神烙印,失去時寒黎的痛苦讓他難以呼吸,但他知道時寒黎一定希望他們繼續堅強地走下去,他會調整自己,正視現實。

但殷九辭不行,他就靠著風棲給予的幻境才勉強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現在被風棲拒絕,他一下子就崩潰了。

“不,不不我還可以繼續,你快給我弄回來,我能支撐得住,”他祈求地抓住風棲的袖子,那麼高傲,傲慢到偏執的殷九辭對著風棲跪了下去,“我求求你,讓我見見她,她就在那裡等我,讓我見見她……”

這裡的聲音吸引了其他人,程揚和李慕玉衝進來的時候,殷九辭還跪在地上,卑微地扯著風棲的袖子,像一條被拋棄的流浪狗。

他在不斷地懇求風棲,口裡的聲音漸漸變得含糊不清,這種極具衝擊感的畫麵讓他們呆滯住了,他們難以相信這居然會是殷九辭。

風棲神色不忍,但態度堅決,看到其他人進來,他果斷地說:“把他打暈,他的精神不能再經受一絲打擊了。”

殷九辭一點都不顧身後的人,他已經魔怔了,程揚飛快地上前把他打暈,幾人麵麵相覷。

風棲歎息著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他們,到現在他們才知道,殷九辭為什麼一直表現得這麼正常。

“現在怎麼辦?”程揚說,“他醒來之後會發瘋吧。”

“把……他關起來?”白元槐低聲說,“就像當初對待岑錦樓一樣,不止保護彆人,也保護他自己。”

“如果寒黎在這裡,她不會願意見到我們這麼對他的。”李慕玉說,她怔然地盯著殷九辭看了幾秒,說,“把他送回祈望山吧,那裡是離寒黎最近的地方,瓦爾族給她立了衣冠塚,葬入族地了。”

時寒黎不想再看了。

她站起身,扭頭就走,江無雙在身後叫住她,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無論如何都無法解決他的痛苦,再看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時寒黎說,“我沒有欣賞他人痛苦的愛好。”

她快步離開,其實她也不知道在這虛無一片的空間裡能去哪裡,但她滿眼都是殷九辭給風棲跪下去的那一幕,讓她心神震動。

時寒黎深吸口氣,就地坐了下來,閉上眼睛,運用冥想清空思緒。

在她離開之後,江無雙回過頭看向屏幕,喃喃自語地說:“你們說,事情還會有轉機麼?”

她問的自然是世界和首領,世界沒有說話,首領懵懵地說:“還能有什麼轉機?寒黎的身體已經沒了,就算她回去,那些人也無法看見她,何況她已經沒有次數做交換了。”

江無雙眯了下眼,遮住裡麵狐狸般狡黠的流光,她又在原地坐了下來,順手攬過小小的光球。

“小二,我和自己打了個賭,如果我能贏,你就再發布個預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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