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番外完 最後的最後(2 / 2)

“真是無奇不有,時寒黎居然在和我討論感情。”他喃喃地說,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你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沒關係,你一輩子都不理解也沒關係,走到這一步,那些人不會再允許任何人傷到你,你隻需要繼續向前走下去就好,就像以前任何一次一樣,不用管任何人,走在你自己的路上……就好。”

“你在怪我。”時寒黎說。

“我怎麼會怪你?我永遠都不會怪你,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做。”碩大的淚珠從他緊閉的眼睫下墜落,“我的確隻是一個可憐蟲,我總是做錯,凡是我想要的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凡是我想抓在手裡的,最後都離我越來越遠。我們之間不也是這樣麼?地下城裡我騙了你,我走錯了那一步路,就永遠都回不來了,為了不傷害你,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遠離你,離得遠遠的,對你最好。”

時寒黎停下腳步。

殷九辭茫然地睜開眼,他的眼前漆黑一片,因為情緒激烈波動,他又短暫失明了。

時寒黎把他放下,看到他渙散的目光,時寒黎把手掌覆蓋在他眼睛上,片刻之後移開,殷九辭的瞳孔就恢複了焦距。

時寒黎把墨艾的特殊能力學了過來,殷九辭的眼睛不是病理性質的,更多是源於心理,所以這項能力無法把他徹底治愈,但關鍵時刻能起到緩解作用。

“我們到了。”時寒黎說。

殷九辭定睛看去,臉上露出愕然的神色。

他們麵前赫然是一座古墓,因為年代久遠,墓匾上的題字已經完全模糊,它不算氣派,隻是簡潔優雅,殷九辭仔細地辨認,隱約在上麵看出一個江字。

時寒黎從空間裡取出水果和乾糧,像模像樣地擺在墓碑前,這都是謝喬提前給她準備好的,自從她回來之後,她好像一下子從那個萬事擋在前麵的最強者退化成了柔弱不能自理的嬰兒,所有人都在搶著幫她做好一切。

她又拿出乾淨的抹布,耐心地擦起這塊墓。

殷九辭遲鈍的大腦反應了幾秒,他也蹲下來,幫忙清除周圍的雜草。

“這是江無雙的墓。”時寒黎說,“在她那個時代,這片土地是個靠海的小島,江無雙特意讓人把她的屍體埋在這裡。雖然江家那裡有她的衣冠塚,但我還是更想來這裡看她。”

殷九辭沉默地乾活,他知道江無雙是誰,時寒黎講述她的故事他總能通過各種辦法知道。

“她能看見我們。”時寒黎抬起頭看向天空,蒙蒙的雨水落在她的臉上,勾勒出仿若淚痕的痕跡。

殷九辭沒有抬頭,即使知道有人能隨時隨地看到自己他也無所謂,本來他就不在乎任何人。

時寒黎說:“江無雙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我不知道答案,現在我們都在這裡,我想問你。”

殷九辭遲鈍地看向她,這個問題顯然和他有關。

他聽到時寒黎說:“喜歡我,是你的幸運,還是你的不幸?”

轟然一聲,殷九辭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周圍的景物都在迅速退去,時寒黎寧靜的側臉慈悲如佛陀,他跪坐在她的腳下,猶如最虔誠的信徒。

“是我一生大幸。”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回答,“我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愛上你。”

時寒黎回頭看向他,對他伸出一隻手。

殷九辭茫然,困惑,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地握上去,被時寒黎緊緊攥在了手心。

“我還不能對你的感情感同身受,所以我無法給你理智的回應,但我會這麼拉住你。”時寒黎說,“如果隻有死亡才能使你得到真正的解脫,我會支持你,但隻要你有一絲希望可以活下去,我就會用我所有的力量拉住你。你不會給我帶來陰影和災厄,因為我足夠強大,可以保護我,也可以保護你。”

殷九辭怔怔地望著她,淚水噴湧而出。

“以前你不會讓我恐懼,以後更不會。”時寒黎說,“當然如果你自己想離開,我就不攔你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想要離開你……”殷九辭的嗓子要發不出聲音了,但他無比想要說出來,他眼眶通紅,眼淚掛在瘦削的臉上,就這麼躬下背脊,幾乎呈跪伏的姿勢,緩緩地用額頭貼上時寒黎的手背。

“……隻是這樣就好了,我不奢求更多,你不厭惡我,我沒有傷害你,這樣……就足夠了。”

……

秋去冬來,快到十一月的時候,所有人都啟程前往向黎市,因為時寒黎的生日快到了,而在一個月之前,她帶著殷九辭來到向黎市,給這邊的研究係統做了下升級。

這次謝喬也跟著宇文姚迦過來,因為他們都還記得時寒黎說想喝謝喬做的蘑菇湯,雖然時寒黎在雲海大陸待著的時候謝喬沒少下廚,但在生日的時候喝一碗蘑菇湯還是成為了一種儀式感,不可或缺。

向黎市很久沒有這麼熱鬨的時候了。

這個世界上舉足輕重的那批大人物全都聚集在向黎市,可讓向黎市的警衛係統忙得不可開交,就算明知道這些人捆在一塊恐怕異獸來了都得被打回去,但該儘的職責還是要儘的。

這是一場盛大又溫馨的宴會,他們仿照大圓桌的方式,在空地上支起篝火,篝火周圍擺上一圈桌子,大家隨意地落座,每個人都喜笑顏開,酒水和食物堆了一桌子。

這裡麵有人沒經曆過時寒黎當年那場生日會,比如邢羽風,顧桑雪,鄭歲歲,墨艾,他們聽著白元槐眉飛色舞地描述那場在山上的生日會,露出向往。

柯語凡又跳了好看的芭蕾舞,這次風棲成為了她的伴舞,已經二十歲的女孩身量抽長,已經有了成熟女性的風韻,和風棲搭起舞來就是一場絕美的視覺盛宴。

誰知道一舞過後,這倆人意猶未儘,就跟比起來了一樣,又搭了幾種風格截然不同的舞,他們圍著篝火旋轉,猶如仙人飛天,讓眾人大呼過癮。

時寒黎也過了個眼飽,看著大家熱熱鬨鬨地起哄打趣,她唇邊也不由掛上了笑意。

她看向周圍,程揚和墨艾勾肩搭背,兩人嘰嘰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墨艾臉上還有幾分不懷好意的神色。

白元槐和邢羽風以及蘇昭那一夥人在玩什麼劃酒令的遊戲。

宇文姚迦和李慕玉坐在一起,優雅地酒杯對碰。

倩倩在燒烤爐前給顧桑雪挑烤熟的肉串,謝喬和蕭晴圍著鄭歲歲,在小姑娘的身上比比劃劃,鄭歲歲一臉無奈。

江逾剛坐在殷九辭的身邊,殷九辭隻是瞥了他一眼,已經重新長出些血肉的臉上看不出高不高興,但沒什麼排斥的氣息。

“所以,現在還需要心理醫生麼?我也可以身兼感情顧問。”

熟悉的聲音含著笑意在耳邊響起,時寒黎回過頭,風棲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著銀河的倒影。

“原本我以為我需要,但現在我覺得,感情這東西還是自己去體會比較好。”時寒黎的神態姿勢都很放鬆。

“那太可惜了,看來我要失業了。”風棲假模假樣地歎了口氣,時寒黎瞥他一眼,他就笑起來。

“真好啊,阿黎。”他輕聲說,“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不管是和平的世界,還是人類的感情,我好高興,不管這個幫你找回感情的人是不是我,我都好高興。”

“在這方麵,你們都是我的老師。”時寒黎說,“我應該謝謝你們。”

墨艾和白元槐突然歡呼起來,下雪了。

這裡沒一個人怕這種程度的冷,下了雪反而更有氣氛,大家本來冷卻下去的熱情又高漲起來,場中充滿喧鬨的氣息。

風棲露出非常好看的笑容,他看了眼其他人,又看向時寒黎,眸光溫柔,“當初你問我什麼是愛,現在你明白它的答案了麼?”

時寒黎也看向他,“它沒有答案。”

風棲頓了一下,若有所思,“看來你真的明白了。”

“我倒是覺得我還沒入門,這太難了,比我學過的任何課程都要難。”時寒黎向後靠到椅背上,她竟然覺得自己有些微醺了,“所幸時間有很多,我可以慢慢地學到它的不同方麵。”

風棲露出訝然的神色,“阿黎,你是說?”

時寒黎闔上眼,語氣卻很認真,“我想試著去學愛人。”

風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時寒黎,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那。”半晌,風棲慢慢地開口,“你看我有機會競爭麼?”

時寒黎驀然睜開眼,驚訝地看向他,這懵懂驚愕的表情把風棲又一下子逗笑了。

“你果然沒有謙虛,說你很懂,現在馬上又原形畢露了。”風棲快樂地說,“我就當你當真咯。”

時寒黎語塞,就在這時,白元槐的大嗓門傳過來。

“時——姐!點煙花咯!”

時寒黎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風棲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對她微笑著揮手,並用唇語說了一句話。

“我心磐石,從未轉移,你隻要繼續做你自己就好,所有你想要的,都會有人雙手奉上。”

時寒黎來到眾人的包圍圈裡,她接過引信,抬眼看向每一個人被燈火染上紅暈的臉龐。

每一個人都充滿期待地望著她,那些善意的,熱烈的,如篝火般炙熱的感情向她包裹而來,在冬季的大雪中,她的心口和手中的煙火一樣發燙。

她點燃引信。

砰的一聲,絢爛的煙花在眾人頭頂炸開,大家齊聲歡呼,爭先恐後地擠上前來擁抱時寒黎,時寒黎淹沒在澎湃的愛意中,她望向天空,露出同樣期待的微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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