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把握不好尺度,向你道歉,如果你還願意接受的話。”
裴懷霽說話很誠懇,語氣雖然仍然深沉理智到沒什麼人情味,但好歹讓尤眠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了。
但凡此刻換成是另一個人刨根問底似的追問尤眠和白霖牽扯的往事,尤眠都會選擇徹底將那人從自己的相處名單裡劃走。
“好吧。”尤眠服軟的時刻總是很不明顯,他說:“我確實早就記下那張地圖了。”
隻能說全得益於裴懷霽那在股市投資中十拿十穩的鬼怪般的觀察力與判斷力,男人第一時間接收到了尤眠願意接受道歉的信號。
裴懷霽照貓畫虎,學著尤眠剛才的語氣,說:“記憶力真棒。”
尤眠:“……”
從車裡被帶出來的GoPro小小屏幕畫麵輕微晃動了幾秒後就出現了尤眠高挑頎長的背影。
裴懷霽跟在尤眠身後充當攝影角色,單從男人依然冷靜的表情來看他對這個新角色適應的非常好。
尤眠推著超市裡的推車徑直走向蔬菜區。
“晏庭軒給你的便利貼上寫了什麼?”尤眠頭也不回地問。
裴懷霽淡淡道:“節目組給的預算隻有五百,他寫的都不具有參考性。”
裴懷霽的俊朗冷漠外型和高大健壯似走秀模特的身材頻頻讓超市內的其他人駐足停留。
胸前係著暗紅色領帶的雙排扣西裝被包裹在黑色長款風衣裡,男人踩著皮鞋輕抬下頜走在白色瓷磚上,像是走在T台上。
同時他手裡舉著的相機正一錯也不錯地緊盯著眼前的尤眠拍攝。
一部分路人順著攝像機的方向看過去,見到尤眠後心底都有了幾分考量,紛紛收起手機麵露遺憾色地離開。
還有一部分路人則是觀望著裴懷霽那一副冰山冷漠臉不敢靠近,隻站在遠處時不時地邊挑著貨品邊抬頭欣賞。
尤眠鬆開推車把手側身從蔬菜區的菜品裡挑選。
裴懷霽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手上儘職儘責地拿著GoPro。
裴懷霽一開始很識趣地選擇沉默,直到看著尤眠拿菜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連看都不怎麼看就往身後的推車裡扔。
裴懷霽一手插兜,沉聲道:“尤眠,我覺得小屋裡的嘉賓們並不都是素食主義者。”
裴懷霽這是在提醒尤眠拿的蔬菜額度超標了。
尤眠又往推車裡放進一包花椰菜,抬眸時卷發輕晃,眸色柔和又實在明亮。
“是嗎?那就隻能在結賬的時候把裴總壓在這裡,等我回去跟節目組求情拿錢包了。”
裴懷霽難得噎語,心底卻忽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笑意。
比起剛才尤眠在車裡生氣又不肯表現出來的樣子,他覺得尤眠此刻放鬆灑脫的舉止更舒服。
尤眠繼續用這種風卷殘雲的方式在冷凍區和肉類區掃蕩采購。
裴懷霽提醒完一次後就沒多說過任何,因為他注意到了尤眠那副遊刃有餘的表情,再不濟,總不能尤眠真的打算把他壓在超市吧。
坐在小屋周圍的拍攝房間裡的洪晟忽然感覺後脊背一陣莫名發涼。
工作人員見狀疑惑道:“窗子沒開啊。”
洪晟摸了把後頸,嘴角抽動著笑了笑,“可能是有點小感冒。”
——
最後,采購組的兩人走到酒櫃前站定。
裴懷霽盯著尤眠熟練地拿起紅酒瓶挑選,眸色輕沉。
裴懷霽不沾酒、不沾煙,更不喜歡周圍人在身上噴香水,所以他的三個助手中的唯一一名女性也從來不在工作場所使用香水和香氛。
裴懷霽之所以會在小屋裡分組時選擇和尤眠一組也是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因為尤眠身上除了陽光和海風的味道以外沒有其他任何化學調香味。
裴懷霽的生活就像一道計算完美的程序,多餘的棱角都被剔除,隻剩下那些於社會廣義上被稱之為完美、優良、成功者典範的秉性。
他冷漠到不苟言笑的行為方式也被集團的下屬們稱讚為鐵血領導者。
裴懷霽永遠用條框來要求自己,他沒有棱角,隻為一直坐在金字塔頂端這一個目標而行走前進。
他的腳下是無數血淚與疲憊鑄成的屍骨和堡壘。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依舊會是。
所以當尤眠以歡喜的姿態從酒櫃裡挑選出三瓶紅酒時,裴懷霽像往常無數次曾經對其他人做過似的,表示不太認可地漠然皺眉。
尤眠絲毫不知情裴懷霽的心理活動,他隻是采購完畢後推著小推車走到結賬台。
收銀員一件一件地掃碼。
裴懷霽則是蹙眉盯著收銀員手裡經過的貨品,這位華江市最年輕的首富此刻還真擺出一副擔心超標的模樣。
而做出這一切,導致現在這結果的尤眠則是一副悠然模樣,坦然地接受著收銀員害羞的誇讚。
“小哥你這個發色真好看,怎麼選的呀?”收銀員小姐姐問。
裴懷霽的目光緊盯著櫃台,耳邊已經聽不清尤眠和那位女生的對話。
就在收銀員掃完最後一件物品時,眼看著尤眠從旁邊的貨架上又拿了一盒薄荷味道的硬糖。
裴懷霽:“……”
“498……”收銀員話音剛落就看見尤眠的動作,隨即將那盒薄荷硬糖掃入電腦,改口微笑道:“先生,五百元。”
裴懷霽瞳孔微縮。
尤眠哢噠一聲用手指挑開硬糖盒,薄荷香氣闖了出來。
尤眠揚眉一笑,是很帥氣又朝氣蓬勃的年輕男孩模樣,隨即頗有些炫耀似的問:“緊張一路了吧,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