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到了青蛇盤踞之地時,青蛇已經恢複過來了,謝晉庭正站在它的旁邊,他過來之時恰好聽到謝晉庭冷淡的聲音,“為何不肯傷他?”
玄陽頓下腳步,停在不遠處,等著青蛇的回答,之前在乾清宮的時候他就想問了,他給她留下那麼久的時間,她為何不肯報仇。
青蛇嘶鳴聲愈發悲哀,她口吐人言,“我早就知道他對我是另有圖謀,可我隻想讓他在我身邊停留得久一點兒,哪怕隻是謊言。”
謝晉庭冷聲斥責,“蠢貨,你如今是身在情劫,那些動心都是假的。”
青蛇上半身逐漸化為人形,不是花魁的模樣,是她化形後真實的樣貌,眉如翠羽,唇如點朱,膚色如同光滑細膩的瓷器,帶著一種清冷的魅惑感。
她泛著青色鱗片的眼尾沁下大顆淚珠,苦笑著搖頭,“情劫可以營造心動,卻騙不了我自己的心。”
初次心動,始於那日燈火連舟,她潛於水下,透過重重水波,看見船舟上的少年在轉身回艙之際,回眸笑了笑,點點星光在那雙星眸裡點綴了一整條銀河,驚豔了她的數百年孤寂時光。
她隻是在水下看了他一眼,就忘卻了世間所有,眼中隻容得下那一人。
她以為那是天定姻緣的開頭,卻忘了從一開始就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賭上五百年修為,想要跟他擁有一個結局,最終還是以慘敗收場。
她眼中帶淚笑了笑,低聲喃喃,“我來人間學了一首詩,我很喜歡。”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她俯下身子,行了個人間的禮儀,“柳離自知有負道長深恩,徒留此殘軀無用,還請道長收了我吧。”
以往胤褆總嫌棄她行為舉止不像那些閨秀一般雅致風流,可在這一刻,她竟是當真像個世家貴女一般了。
謝晉庭想起初見她時乾淨的眸子,如今已滿是淒楚,輕歎一聲竟有些不忍。
隻是他忘了,他與柳離相識,會為她的遭遇而心生悲憫,可玄陽卻是不同,他隻看得到顏菀喜歡的東西,他的所有行為都是以顏菀開心為前提。
玄陽手持長笛,將這青蛇打回原形,收入袖中,眸中含笑想著下一次見到顏菀定要予她好生歡喜一場。
全然不顧旁邊謝晉庭冷沉的目光,將青蛇收好後,他這才抬頭瞥了一眼謝晉庭,頗為不屑,“也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多同情心,你為她悲哀,卻也不想想,無論結果如何都是這小青蛇選的,是她識人不清,你倒是巴巴的想要留她生路,你若當真是什麼慈悲之人,又何必在這裡散發多餘的悲憫心腸,早就去救苦救難了,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謝晉庭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玄陽撇撇嘴,順手將胤褆也收入袖中,轉身飛身離去。
徒留謝晉庭站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乾清宮如今距離玄陽離去已經過了三柱香的時間,殿內的眾人明顯都有些焦急,原先在玄陽和太子前來求見之前商議的政事也沒再繼續,明顯康熙也沒什麼心情繼續商議。
太子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半點不在意那些大臣明裡暗裡偷偷看過來的目光。
就在這時,一道清光從殿外遠處天際向乾清宮飛來,在大殿中間落下,正是玄陽。
隻見他隨手抖了下衣袖,地上就多出了一個人,眾人定睛一眼,這不是大皇子胤褆麼。
康熙來不及說什麼,隻是沉聲道:“快叫太醫前來乾清宮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