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顏菀帶著舜華回了京城一趟,交給謝晉庭兩樣東西又轉身去了妖界。
那片林子裡發生的事情,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及,好似恢複到之前相攜遊玩, 互不乾涉的狀況。
隻是兩人之間似乎更曾添了一些看不見的薄膜。
顏菀感受到了這種無形的隔閡, 可她沒有主動提及, 也沒有想著去破解, 在她的眼裡,舜華仍舊是那個偶爾能帶給她兩分熟悉的妖界妖王, 她不知道他為何一直願意跟在她的身邊, 卻不可否認的是,偶爾她會在轉頭看到對方的時候感受到陌生的安心。
她想,或許這就是她明明傷勢早已痊愈, 卻一直縱容他跟在身邊的緣故,因為這個緣故, 哪怕他偶爾會用一種複雜難言的神色注視著她時, 她也若無其事的忽略了過去。
她如今在意的東西很少, 唯一能牽動她心緒便是這場耗費了她所有心力的布局,若是不出所料, 百年之內, 她大概就會離開此世, 也無意與他有什麼牽扯。
即使如此她偶爾也會想,大概是她此生所有的情絲與牽掛都在前世消耗殆儘,所以對於這僥幸得來的一世再沒有了期待, 始終遊離在外。
不過這樣也好,她可以平靜如水的看待這一世的一切,如同局外人一般冷靜布下這一場豪賭。
舜華昨日在兩人進入妖界之前, 主動提及可以帶她去他的妖王宮,那裡可能會有她需要的東西。
顏菀當時笑意依舊,點頭同意了在他自己看來都毫無厘頭的提議。
他當時提出之時,好似隻是隨口一提,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當時心中抱著的隱秘歡喜,他想帶著她看看他生長居住的地方。
她點頭同意的那一瞬間,他努力壓抑著想要上揚的唇角,這才發現藏在袖中的手早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如今兩人正乘坐靈舟前往妖界北域的妖王宮,那裡是一片冰雪皚皚的世界,對麵的她低著頭思考棋局,而他可以借此空隙偷偷看她幾眼,妖魔族的容貌自然是極好的,而她的容貌在妖魔兩界也稱得上是頂尖。
今日的她,身著一襲白底紅紋的廣袖長裙,三千青絲用血玉雕刻而成的鳳尾長簪挽住,細細的流蘇垂在耳邊,襯著那瓷玉一般的容色愈發清豔動人,他幾乎不能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還是顏菀曲起蔥白玉指在桌沿敲了敲,這才被沉悶的聲響喚醒,驚覺自己已經看了許久,他掩飾性地低下頭,語氣中還有著兩分無法遮掩的慌亂,“下到哪兒了?我看看。”
顏菀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伸手指向棋盤上的某個位置。
舜華耳根已經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他慌亂的拾起一枚棋子隨意落到棋盤上,連位置都沒有細看,故作鎮定地抬起頭,“該你了。”
顏菀墨色的眸子漫不經心的在他身上掃了一圈,直看得他熱意往臉上湧,這才低頭看了一眼棋局,唇角微挑,露出個微妙的笑意,將手中棋子落下,對麵的黑子死了一大半。
舜華察覺她表情不對,低頭一看,自己剛剛下了一步臭棋,自己將自己堵死了,難怪她會露出這般微妙的笑意。
他心下略有些尷尬,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將棋局收了起來,輕咳一聲,“快要到了,這局便先到這裡吧。”
顏菀挑了挑眉,也沒拆穿他,直接將目光投向了靈舟之外的千裡雪山。
萬裡雪色綿延,千裡雪峰起伏,重重宮殿樓閣掩映在雪山之間,影影綽綽,似是天宮傾垂於地麵,竟在這萬丈峰巒之上見其如此宏偉的玉宮冰殿。
顏菀墨色的眸子眺望遠處峰巒,窺見此處天地宏偉,縱使世間奇景萬千,遊曆之處無所不包,也仍然忍不住為這浩瀚磅礴之景所讚歎。
隻是,她漫不經心垂下眸子,曾經最喜雪山瀲灩的她,如今再見此景已升不起任何喜愛之情了。
舜華似乎察覺到身旁之人似乎心情不佳,他側過頭看著她,下意識追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何不妥?”
顏菀麵上仍是含笑道:“舜華所居之地當是一奇觀美景,自無任何不妥之處。”
舜華頓了一下,目光仍舊看著她,在這般注視下,顏菀神情不變,麵上仍舊是一片讚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