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 顏菀在看到這牌匾之時，眼前的一切好似蒙上了一層血色，給人以不詳的預感。
急劇的心跳，如鯁在喉的嘔吐感, 肌膚上沁出一層薄薄的汗, 背骨上縈繞不散的寒意, 一切一切的本能都在警告著她立刻逃走。
她壓抑住身體每一個片肌膚穿來的戰栗感和危險感，裙裾飄逸，抬步踏入了山門。
與山門之外天上仙境一般不同，當踏入山門內的那一刻，天旋地轉, 好似來到了另一個時空。
路邊儘是枯萎泛黃的花草, 石子路上落了許多殘枝敗葉，好似許久沒有人打擾, 道路旁邊芝蘭玉樹被灼燒出大片焦色, 呈現出枯敗落寞的氣息。
她順著身體的本能往雲霧繚繞的山頂走去, 此刻的她思緒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 也什麼都不敢想。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也不知道這熟悉的仿佛是走過千萬遍的本能是什麼, 她隻是下意識覺得自己該往哪裡走, 仿佛刻在身體裡的本能。
山頂的破敗比之山下更甚，昔日的瑤台仙池已被毀壞殆儘，靈芝仙草也儘數被燒為灰燼。
顏菀的思緒還未從眼前的景象中回神，心底已經下意識升騰起了燒毀理智的怒火。
這怒氣已然填滿了她所有的心神，令她無法再思考其他，她迫切地想要發泄出來。
卻不知該向誰發泄, 升騰的怒火燒的五臟六腑如同烈火灼燒，燙的心肝肺具疼。
如玉的臉上亦是如紅霞映照，蒸騰的熱意甚至讓她的眼尾沁出了晶瑩的淚。
一陣風拂過，地上陡然多出了無數焦黑的屍體，各以不同的姿態分散著倒在四處，從他們身上的傷口可以看出他們生前遭受了何等的折磨痛苦。
顏菀遲鈍地低下頭，看到自己身上穿著與地上屍體彆無二致的服飾。
意識到這一點，眼中的淚先思緒一步落下，滴在腳邊的地上，濺起小小的飛花。
她臉上的淚珠如同水線一般落下，她顫抖著蹲下身子，蔥白如玉的手指放到離自己最近的屍體臉上，輕輕為他拂開發絲，露出完好的麵容。
這是一具男屍，他身上穿著同樣的弟子服，拂開發絲的臉年輕俊俏，唇邊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他的麵容扭曲著，好似仍在承受著生前痛苦的折磨。
“小師姐，我今日贏得門派大比的魁首了。”
“小師姐，我今日奉命下山鏟除妖魔，你等我回來給你帶凡間最有名的桃花醉。”
“小師姐，這是我在山下買的宮燈，送給你，你喜歡嗎。”
“小師姐……………”
到了最後，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小師姐，快跑啊～”
她趴在屍體邊劇烈地喘息，那種悲痛欲絕的哀慟幾乎要摧毀她整個心神。
大顆大顆的汗混著淚水落在屍體上，她的眼尾已然浮現出紅痕，眉心有血色羽毛浮現，她伏在屍體上又哭又笑，她想起來了，想起來這場滅頂之災。
可是她連自己該恨誰都不知道，逝去的人已經回不來了，這漫天的悲痛唯一記得人隻有自己。
哭著哭著，她泣下了血淚，眼中瞳色逐漸向血瞳轉化，生養之地她也回不去了。
舜華一睜開眼就是一條墨色小蛇的形態，蜷縮在低矮的石壁之下，外麵的雨滴淅淅瀝瀝落下，滴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偶爾濺起的水花會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