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 78 章 大壯麵試。(2 / 2)

對家裡人語氣都軟和,二狗除外。

二柱點點頭,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又投入了操心大壯的事業中。

秋叔從屋子裡拿出一件新衣裳來,展開在眾人麵前:“我給大壯裁了一件新衣服,想著穿新衣服精神一些去見先生,你們看著衣服還合適嗎?”

眾人圍上去細細的又看又摸了一番。

“很好,料子很好,摸著軟,又有光澤,穿著肯定精神。”

“這樣式好,像個讀書人,也像家裡有點家底的,穿去書院見先生肯定不會被看輕。”

“瞧著很好,也不過分的好,免得叫老師看了覺得太浮華不喜歡。”

二狗也連連點頭,覺得這衣裳很不錯,秋叔笑著看向二狗:“也給你和二狗裁了一身,謝你們這幾日辛苦,一直在為這事操心,尤其是二狗,費了不少心,隻是明日急著穿,先裁出了的大壯的,你倆的在後麵,恐怕要明後天才趕得出來。

二柱和二狗都表示沒事,能有新衣服穿就夠他們樂了,哪裡介意這一天兩天的。

大壯被圍在中間,心裡有點倉惶的感覺,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他心裡很緊張,要是沒能進書院的,豈不是讓大家失望。

他暗暗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好好表現,一定要做到最好。

一夜裡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才睡著,第二天一早就被阿父從床上搖醒,起身穿了新衣服到院子裡吃早飯。

林飄坐在桌邊,看見大壯走出來,穿了新衣服就成了新小孩,真是精神頭十足。

不過就是衣服下擺長了些,林飄往下看了看,一般下擺到小腿或者腳踝處就差不多了,大壯這件衣服硬生生已經到了鞋麵上。

林飄想了想,大概是秋叔想儘量掩住大壯跛腳的事情。

秋叔仔細的給他整理衣服,發髻更是梳得光華,二狗湊上去聞:“是不是抹頭油了?”

“抹了點,找了個不香的,不然他額頭碎毛太多,看著不精神。”

大壯看起來非常緊張,連吃早飯的時候握筷子都握得十分的緊,眾人輪番安慰他沒事的,也就是去試試,不是什麼大事情。

大壯捧著飯碗,吃了半天,猶猶豫豫,忽然冷不丁的問出一句話:“他們會看出我是跛子嗎。”

飯桌上一下安靜了一瞬,連鄭秋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飄看著他緊張又擔憂惶恐的模樣,拍了拍他肩膀:“那你站起來給我們看看,平時沒太細看,也沒覺著你跛腳,現在我們仔仔細細看一看。”

大壯起身在飯桌旁羞答答的走了幾步。

“完全看不出來,尤其是穿著長衫,你自己不要總想著這個,心不掛在上麵影響肯定就更小。”

二嬸子和二柱二狗也都附和著說是,瞧不出來,不要太想著這個事。

說實話,說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他們在撒謊,但要說真的很嚴重也完全不至於,隻是有點跛腳,這種程度說是腳踝輕微扭傷了也行,甚至還半點不影響日常行動。

林飄看向秋叔擔憂的目光,知道這個時代對身體健全是有很高的推崇的,除了家人和身邊的人,沒人會同情身體殘缺的人,因為這種人往往被認定為德行有缺,命格卑賤,老天爺都不愛的人,世上也不樂意去愛。

“秋叔,要是先生實在有疑問,你就說大壯這兩日腳扭傷了。”

鄭秋點了點頭,帶著大壯和幾個孩子一起出了門。

秋叔暫時不在,林飄先去小鋪子看了一圈,看到二十四節氣的手帕已經繡出來一半,樣式和色彩都非常好看,尤其是在春天賣非常合適,色彩很清新。

“辛苦你們了,你們繼續,我再去布行看看料子,看看能不能再篩出些好料子。”

林飄如此對繡娘和夥計說過之後,便回了家,開始幫二嬸子賣燒烤,並且變賣邊吃。

“嬸子,這一把裡你多考兩串,給我吃點。”林飄一邊翻著羊排骨一邊如是道。

二嬸子直笑:“小饞貓似的,吃飽了都還想啃一口。”

“嘴淡,嘗嘗味嘛。”

旁邊有好事的,便逗趣:“林飄吃的那兩串算我頭上,我請他吃了。”

二嬸子聽著就煩:“我自家人吃東西,還要你請?少來花花嘴。”

幾人起哄看向林飄:“林飄,真的不改嫁嗎?你養小叔子畢竟也隻是小叔子,哪裡比得上自己生的,你考慮考慮,咱們縣府這麼多男人,你選一個是不是。”

一說自己生簡直是直踩林飄雷區:“你彆說縣府那麼多男人,到底是誰想娶我?明著說也好挑個長短不是?反正我,個子矮的不要,怎麼也得比我高上那麼一截,胖的不要,年輕力壯怎麼也得有一把力氣在身上,掙不了錢的不要,家裡沒資產怎麼供養我和我小叔子?”

林飄就差把拜金哥兒幾個字刻在臉上了,看著那幾個男人一臉掃興有些破防的樣子就有些好笑。

畢竟林飄在哥兒裡不算矮的,比他還高上明顯的一截,在男人得是相當的高了,至少得有個一米八五。

話一放出去,就沒人多話了,備好的一大盆肉串和羊排快速大量的架上爐子,很快就不剩多少。

兩人收攤之後便開始操心午飯,林飄坐在旁邊的桌邊摘菜,二嬸子便圍著灶台忙活起來。

“也不知道秋叔什麼時候回來,一般中午也該回來了。”

二嬸子道:“不知道大壯回不回來了,有些去書院的是第二天去,有些是當天就在書院開始聽講了。”

兩人等了又等,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飯菜做好了,看著日頭也到中午了,始終沒有回來的意思,林飄起身到門外去看,一眼望到巷子口,也沒看見秋叔和大壯的身影。

正等著,就看見遠遠跑來一個身影,近了才看見是二狗,他跑得氣喘籲籲:“不好了小嫂子!”

“咋了?是大壯的事嗎?”

“嗯!”二狗使勁點頭。

“快把氣喘勻,到底怎麼了?”林飄走上去給他拍了好幾下背,二嬸子聽見說話也走了出來。

“鄭秋人呢?怎麼倒是二狗你回來了。”

二狗擺擺手,勻了幾秒鐘的氣才直起身:“大壯不能讀書,秋叔太難過了,坐橋邊不肯走,我怕他跳下去,守了一會也沒辦法,讓大壯先看著點,我趕緊先回來,小嫂子,嬸子,你們快和我過去吧!”

林飄和二嬸子都嚇了一大跳,回身把門一栓趕緊跟著他走:“不能讀書就不能讀書,過些日子再去不就成了?怎麼還坐橋邊了?”

二狗連喘帶跑的在前麵帶路:“不是,不是,是以後也不能讀書,他跛腳,先生不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身體有殘缺的,打仗征兵的時候不用服兵役,但是科舉考試也不能參加,因為科舉考試有幾項要求,要麵貌端正,其實不缺鼻子少眼就行,但沒想到跛腳也算,本來先生問得都很滿意,後來看見他有點跛腳,就問他怎麼了,秋叔就說有點扭傷了,先生一聽,也不是大事,就說,讓他注意養著,彆碰著筋骨,要是養得不好可彆變成跛腳瘸子,那樣就考不成試了,秋叔一聽,就不好了,我看不對就趕緊一路跟著。”

二狗把他倆帶到了鄭秋在的橋邊,縣府中一條小河貫通,正是左右隔開的兩岸,中間一架圓洞石拱橋。

鄭秋坐在河邊岸上,大壯在旁邊守著他,見著他倆來了,忙轉身揮手,招呼他倆過來。

兩人趕上前一看,大壯的情況還好,秋叔已經迎風哭得眼睛都發腫了,怔怔的看著橋麵。

兩人一見他這樣,忙上前安慰。

“你瞧你怎麼哭成這樣,你坐這乾什麼,大壯都還沒哭呢,快回家,咱們吃頓飯,然後睡一覺,心裡彆想這些了。”

二嬸子說完鄭秋沒什麼大反應,隻是搖了搖頭。

林飄看了看大壯,又看了看鄭秋,打算換個思路。

“秋叔,你想一個事,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些讀書的,科考的,九層九都是奔著當官飛黃騰達去的,說什麼出息不出息的,其實就是掙不掙錢,日子過得富貴不富貴,咱現在就掙錢啊,咱把事業做大做強,給大壯賺個大房子,留下一大筆產業,彆說大壯一輩子舒坦,說不定到了孫子孫女那一代,都還照樣能享福,這些事沒什麼了不起的,一條路出不了頭,自有另一條路,大壯現在在家裡幫忙,打下手,什麼活計都會,人隻要能做事會做事,以後絕對是個能成事的。”

林飄說完看鄭秋表情,看著似乎稍微好了點,他們住在一起這麼久,自然都知道他最大的心結就是大壯的殘疾,這幾乎是鄭秋最大的心病和心魔,一掉進這個心魔裡就要化身祥林嫂,哀歎自己對不住大壯。

沒想到這個心魔在這個時候突然爆了,林飄也很意外,他知道科舉會有要求,但沒想到這麼輕微且並不影響生活的跛腳都能把人排除到科舉之外。

大壯看著眾人圍成一團,也湊上前來,他看起來似乎對這件事沒多少影響,隻是看著鄭秋小聲的道:“阿父,其實我可以不讀書的,我讀書也不是我想讀書,我是想阿父高興,所以不讀書也沒關係,阿父你彆難過了。”

二嬸子聽了直摸他頭:“哎喲這懂事的孩……這可憐的孩。”

“咱們不是開酒樓嗎?到時候我去酒樓做事,我現在年紀小,等我做到二十歲,我一定是很厲害的人了,什麼酒樓都理得清。”

林飄看著大壯,心裡歎了一口氣,沒想到在大壯心裡,其實一直是這樣的。

林飄在他身旁坐下,心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輕聲慢語:“秋叔,大壯其實並沒有因為跛腳而自暴自棄過,你如果覺得對不起他,應當過好日子,打理好生活,讓他過得更舒坦,而不是讓他總是在擔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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