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上腫了個大包,一個臉上被咬了一口氣,我給了他們一點醫藥費了事。”
林飄:“……”
既然對方也身負重傷,那就沒事了。
“是為什麼打起來問了嗎?”
“說是他們想要玩胡次的小老虎,胡次不肯,就搶起來了,然後個打成了一團。”
罪不在胡次,那更沒問題了。
“這小東西可以啊,這一打二都打得了。”林飄有些意外。
“他大哥好像教過他怎麼打人,所以……”
“對了小嫂子,有個事還沒說,山子問到我這裡,他聽說我們要離開這裡的事情了,問能不能也帶上他。”
林飄想了想,不是不能帶,
“他打算做什麼啊?”
“他說他在酒樓做得不錯,迎來送往的也都熟練了,我覺得要是可以,去沈鴻身邊打點人情世故方麵的東西倒是可以。”山子和他說得很明顯,山子覺得跟著沈鴻才是正途,他在酒樓乾這麼久了,不至於這點覺悟都沒有,反正他是想跟著沈鴻,覺得日子有奔頭。
“行吧,到時候和你們一起來州府。”
林飄沒意見,畢竟人家有積極的上崗意願就是好的,何況他們當初也是許諾過山子的,說讓他先好好乾著夥計,之後會給他更好的機會,他們這裡一離開,他大概率隻能一直做個小夥計,可能要做個十幾年才能遇到合適的機會繼續向上。
林飄這一盤算,拖家帶口的,隻恨不得快點到了州府,把這些人口都交到沈鴻手上去盤一遍,畢竟他打點這些來來往往的事情更加擅長。
回頭再一看胡次:“老天,抓成這個樣子,這是破了相了,不知道得多久疤才消下去。”
胡次抱著他的腰,知道自己臉上有了疤,特彆不好意思的縮著頭,埋在他的懷裡,隻用一雙眼睛怪羞澀的看著他。
“快睡吧快睡吧,明天咱們還得趕路呢。”
胡次點點頭,鬆手躺倒下去,閉上眼瞬間關機,歪頭睡了過去。
林飄:“……”
林飄看著胡次的睡顏。
其實之前他這兩天偶爾有思考過把他送養會不會更加合適這個問題,但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並且也很難真的做下這個決定,如果一開始他沒有因為胡次一個人在家就把他抱回來照顧,之後胡次到底和誰住在一起,過什麼樣的生活,其實都和他沒關係,但既然他已經把胡次抱了回來,就不可能再坐視不管的送出去,哪怕是隻小貓小狗,也很難在已經撿回來之後又丟出去。
養吧,反正這小孩能自娛自樂,就添雙筷子的事情。
林飄想清楚之後這幾天的倦意都湧了上來,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沈鴻握著他送他的那塊玉,一直在輕聲的問,嫂嫂什麼時候歸。
林飄在夢裡想,快了快了,彆絮叨了。
醒過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夢見了什麼,立馬警告自己。
“不要太自作多情了啊,人家十多歲的年輕人,整天玩都玩不儘興呢,哪有心思想你。”
但林飄還是得承認,自己想沈鴻了。
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久的時間一麵都見不上,近來天氣稍微涼了一些,正是踏青的時候,州府那邊風景好的地方也不少,正是適合他們帶著吃食一起出去遊玩的時候。
得一家子快快活活的在一起,日子才有滋味。
光應付這些人情銀錢上的事情,到底是差了點意思。
他們起了一個大早,吃了早飯,把剩下的人事物又打點了一遍,把要帶的行李又檢查了一遍,主要是多帶些冬衣過去,備著好入了冬穿,之外也並沒有什麼。
等到坐上馬車,離開小巷子的時候,林飄從車窗探出頭,回頭看了一眼,心裡忽然升起一絲惘然和不舍。
他知道,這次離開,之後真的不太可能回來了。
哪怕前一晚還在想著快點回去,現在還是止不住心中的不舍。
承載了他們年記憶的地方,小院子來來往往不知道被他們走過多少回,追來打去,在院子裡笑鬨。
沈鴻會在陽光好的下午在院子裡讀書,有時候是坐在屋簷下,有時候是坐在飯桌旁,大壯有時候守在他身邊,聽著他的教誨連連點頭。
他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話本,沈鴻便會問他吃不吃東西,端一旁小食放在他手邊的凳子上,然後坐回去繼續看書。
過往這個東西,總是一被回憶定格就顯得特彆感人。
林飄趴在車窗口,看著街道兩旁,娘瞧見了他的馬車,快步走出來站在酒館門口對他揮手:“一路順風,有空常回來看看。”
“好。”林飄笑著對她應聲。
走到小餛飩攤時,煮餛飩的老板娘從飄散的白茫茫水汽中抬起頭來:“這就走了?不再待幾天?”
“走了,沈鴻他們還在州府呢,得顧著點。”
“一路順風,你們肯定以後越來越好。”
“謝謝。”
過了餛飩攤子,林飄把頭縮了回來,怕路上再遇見彆的人,要是一個個道彆的話,就算平時感情不是多深,這個時候都有可能戳到他的感動點,弄得眼淚汪汪的可就不好了。
他們登上船,林飄和二嬸子已經熟門熟路,隻有秋叔還很不熟悉,胡次由一個衙役抱著上了船,另一個衙役就負責去安置行李。
他們站在甲板上看風景,感覺每次都有不同的心境。
林飄心態特彆的平穩,因為他感覺已經達成了自己的小目標,之前想著傍著沈鴻過日子,算是有個身份名頭,要是能中個童生秀才都算是了不得了,最大的期盼是中個舉人,更加是了不得中的了不得,畢竟舉人確實是很難考的,就算沈鴻是天才兒童,林飄一開始也沒敢抱有這麼高的期待。
可沈鴻就是做到了,並且明顯舉人還不是他的上限。
抱到金大腿了,性格又很好,相處又輕鬆,之前最擔憂的漸行漸遠,沒有感情隻有符號關係也徹底被打散,一想到要見到了沈鴻,他心裡就輕快。
他們坐了兩天一夜的船,在當天的傍晚才到達,林飄想著找個拉車的先來拉一拉行禮,旁邊有一個身著青衣的小廝湊上來。
“您就是夫人嗎?林飄夫人。”
林飄每次聽見彆人為了拍他馬屁叫他嫂子,夫人之類的詞彙都滿身雞皮疙瘩,但看這個小廝打扮得還挺整齊的,像是富貴人家的仆從,勉強應了一聲。
“額……是我。”
“您回來了就好,舉人老爺算著日子就想你們也差不多要回來了,讓小人在碼頭等著,馬車就備在一旁,我去叫過來。”說著仆從快步去旁邊招呼人,把車夫和馬車叫了過來。
林飄有點懵:“舉人老爺?沈鴻嗎?”
“對,是沈鴻老爺。”
天呐……
好土的稱呼,感覺一下把沈鴻叫得老了二十歲。
林飄硬著頭皮聽了下去。
“舉人老爺得了知州大人贈的宅子,小的也是知州大人遣來伺候在身邊的。”
“哦……”
原來是知州大人的品味,林飄理解了。
兩個衙役完成了任務,原地解散,會府衙去報道去了。
他們上了馬車,行李暫時沒地方放,先停在了碼頭,那個青衣小廝守著,他們先上了馬車,等會讓馬夫把他們送到了之後再回來運行李。
林飄他們坐上馬車,彆說林飄懵了,二嬸子也是一臉懵,秋叔更是懵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他們才開始輕聲探討。
“怎麼回事啊?”
“是不是騙子啊?”
“咱們行李放在後麵,這要是騙子,可就被騙走了……”
林飄聽他們擔憂:“算了……坐都坐上來了,就算是騙子也已經上當了,先坐著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吧,州府這麼大個地方,青天白日的,不至於做得這麼過火。”
林飄嘴上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有點慌的,畢竟他們出行路上也是頗遇到過一點不順利的,要真遇上做局的,他們可就慘了。
林飄一路惴惴不安的坐在馬車裡強裝鎮定,時不時挑起馬車簾子看一眼外麵,見外麵都是繁華地帶,整體看起來都很安全,也沒走進什麼窄巷子裡。
走了一路,路上的人流開始稀疏,但巷子依然談不上偏僻狹窄,路十分寬廣。
一直到馬車停下,外麵的車夫掀開簾子,恭敬的道:“到了夫人。”
啊啊啊。
不要再叫他夫人了。
林飄在袖子下暗自握緊了雙手,真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車夫擺上腳踏,他們下了馬車,抬頭一看麵前的府邸,麵前就是一個很有氣勢的牌匾。
沈府。
這門這麼大!門外麵的廊柱這麼粗!這合理嗎?!
林飄沒想到自己居然見到了這種旅遊景點級彆的宅子,門是緊閉的,外麵還有幾個在躲懶的仆從,坐在門廊下聊天休息,見著他們來了,才趕緊站了起來。
“是夫人來了,快開門。”
叩開大門,林飄他們走了進去,一進門就被唬了一跳,心裡爆粗口,他媽.的這亭台樓閣,崢嶸軒峻,綠化植物,氤氳神光,這園林簡直修剪得像藝術品,院子裡的花都精心打理過。
這完全是貪.汙級彆的啊,沈鴻還沒上崗呢?居然搞到這麼好的東西了?
林飄在心裡震驚讚歎。
二嬸子和秋叔也驚呆了,二嬸子懷裡的胡次也看傻眼了,仰著頭左看右看,眼睛滴溜溜的看。
他們在小廝的帶領下往裡麵走,還沒走幾步,前方的轉角處就出現了一個身影,是沈鴻。
他快步走上來,到了麵前來先看了看林飄:“嫂嫂。”
然後看向身旁的人:“嬸子,秋叔。”
二嬸子和秋叔急忙應,二嬸子左右看了看:“二柱呢?”
“他白天不在這邊,晚上才過來。”
二嬸子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問,畢竟林飄和沈鴻這麼幾天沒見了,他倆肯定有不少話要說。
沈鴻看向林飄:“嫂嫂這一路還算順利嗎?”
“很順利,不是在甲板上吹風就是在屋子裡睡大覺,然後就到了縣府,不被劫船的情況下坐船還是挺有意思的,以後我們找個地方再坐船遊玩一番。”
“好,州府有一處水麵廣闊,有小畫舫給人乘。”
“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有空嫂嫂和嬸子秋叔可以一起去看看。”
“好啊,你不知道,今天你派來接我們的人,我們又不認識,一路上嘀嘀咕咕,生怕是被騙了。”
“是鴻思慮得不夠周全,下次讓熟人或者拿著信物去接嫂嫂。”
他們一路說這話,沈鴻讓小廝帶著二嬸子和秋叔先去打掃出來的客房休息,然後他帶著林飄前往他給林飄準備的院子。
現在隻有他倆了,林飄看向沈鴻,悄悄的問:“這院子你怎麼弄來的?”
“我沒下工夫,知州讓我先住著。”
林飄上下打量沈鴻一眼,已經從老頭殺手進化成中年上司殺手了?
沈鴻告訴他,聚鮮樓換掌櫃了,之前因為掌櫃做事讓知州不滿,被強行換成了知州夫人的人。
林飄一聽,這純純是內鬥了啊,讓知州夫人抓住機會掌握資產了。
“不過你拒了知州家的婚事,知州家當真一點都不介意嗎。”
“大約是有點,不過彆的地方已經叫他們滿意了。”
林飄了然點點頭:“你處理好了就行。”
沈鴻引著他走進院子裡,林飄四處一看,非常大非常寬敞非常精致,雕梁畫棟,彩漆描金,屋簷還是翹角的。
林飄在院子前左右看了一遍,非常的滿意,轉頭想和沈鴻商量一下二嬸子秋叔大壯他們的入住問題。
“這宅子這麼大,多幾個院子?”
沈鴻卻是搖了搖頭:“嫂嫂,他們不能住進來。”
林飄詫異了一下:“為什麼?”
“虎臣已經有了功名在身上,怎麼好住在我這裡,大壯做生意,來時可以先住一段時間,但若是長住,彆人自然也會知道,那些產業和我們是鉤掛的,二狗可以暫住著,卻不能聲張,娟兒和小月可以住進來,隻是以後再出嫁,便隻能以你貼身丫鬟的身份往外嫁了,不然在府邸中久待的女子,名聲不好聽。”
林飄一聽的確都是這樣一回事,沈鴻以後是要做官的,二柱既然考上了,也可能是要做官了,他們過於親密在明麵上,好得跟親兄弟似的,以後要是有事牽扯起來,或者說他倆勾結,這話就說不清了。
二狗也同理。
大壯的事既然要做,就不能做在明麵上,不然人人都要知道沈鴻一麵做官經營,一麵做著生意圈錢,這名聲說出去就難聽了。
這些關係最安全的狀態就是,彆人覺得他們彼此之間有交情,但沒太大的交情。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憂,隻是明麵上不那麼親近,讓二嬸子和秋叔他們時時過來小住也沒什麼,我的院子就在隔壁,你有事也可以找我。”
林飄一聽這話就瞪大了雙眼:“所以現在就我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院子裡?沈鴻你覺得這合適嗎?我左邊右邊的屋子都沒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