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連連點頭:“是。”
月明坊在上京一夜大火,女子都以有一支月明坊的絨花簪子為榮耀,雖然價格高昂依然供不應求,將簪子調整成了兩個價位的,一個是流水線簪子,價高,但不會像展覽上的簪子那麼貴得離譜,並且絨花就是絨花,不會有另外的珍珠寶石類的東西作為附加點綴,另一價位就是定製,可指定造型,保證獨一無二,可加珍珠瑪瑙玉髓各種各樣的東西來豐富造型,用來專供貴女。
但無論是普通款還是定製款,走的都是先選款,然後訂貨,需要等上七天後會由專人送上門。
這個逼總是要裝的,銀錢花出來就得有值當的感覺,服務得給到位。
林飄在家裡數錢數得手軟,不到十天的日子,資金流已經非常大,林飄決定將月明坊做大,要選個新的地方,讓月明坊更有派頭一些,更符合他們現在貨物的價格,也好在大家來買簪子看簪子的時候更好的展示他們的衣服和繡帕之類的東西。
林飄想著他們火了,沒想到不是一般的火了,是相當的火,畢竟當初震撼了上京的貴女,大家都是個頂個的人物,回去隨便宣傳一下,消息的傳播程度是驚人的。
當天下午,林飄在家裡數錢,外麵來了人,說是宮裡來的人。
林飄張了張嘴,下巴差點掉地上:“宮裡?沈鴻怎麼了?”
來通報也丫鬟也說不出所以然:“是個莊嚴的嬤嬤,夫人你快過去吧。”
林飄趕緊跟著丫鬟過去,到了待客廳,林飄心想自己也沒預習過這方麵的知識,見著宮裡麵的人上人皇帝妃子這些肯定得下拜,但是見著宮裡的嬤嬤也得拜嗎?然後怎麼稱呼?
林飄也不清楚,見她年紀看上去是四十出頭的樣子,臉上每一道皺紋和細小的溝壑都是歲月的痕跡,十分的端正莊嚴,仿佛不會說錯一個字,也不會走錯一步路一樣。
彆說是不是宮裡來的,這瞧著跟教導主任似得,林飄哪能不恭敬,沒有跪拜也行了一個大禮。
“嬤嬤好,不知如何稱呼。”
“叫我容嬤嬤就好。”
“……”林飄把自己傷心的事都想了一遍,又把沈鴻的傷心事想了一遍,穩重的點了點頭:“容嬤嬤,不知是何事,竟勞動您來此?”
“皇後娘娘在宮中聞聽百花展覽,有十二花神,郡主和公主得了花神衣衫,倒也在皇後娘娘麵前穿著瞧過,皇後娘娘瞧著也覺得不錯,隻這簪子,她們手中不全,見不著十二花神的花神簪。”
林飄一聽這不就懂了:“這十二花神入人間,本來每個簪子隻一個,不會再有一模一樣的,但花神還未拜見過皇後,合該拜見後再離去,月明坊會再製十二花神簪,花神簪代花神拜見。”
容嬤嬤一聽,莊嚴的臉上有了一點淡淡笑容,看向他的目光認可,微微點了點頭。
“既是一番心意,自不能拂,那何時能覲見?”
“七日後便可覲見,花神簪需如今一點點再製,即使晝夜趕工,也是整整十二支,所廢工時甚多。”
容嬤嬤不知道做絨花簪子需要多久,但一聽倒也覺得合理,工程量不小,又是難得一見的珍奇東西,花些時間來準備是應當的。
容嬤嬤稱會回去對皇後娘娘說,原先已經上了一遍茶和茶點,林飄又叫人拿了些小食過來,忙著將嬤嬤招待了一遍,說了些好話。
待到把人送走,林飄心想,娘欸,真的發達了。
林飄趕緊回到院子裡了,把小月叫來,當著眾人的麵把這件事宣布了出來。
林飄看著她們高興的模樣:“但高興歸高興,卻不要將這件事拿出去說,免得簪子還沒到皇後娘娘麵前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好事不禁說,也免得彆人聽見了這樣的好事想要使壞心眼。”
眾人嚴陣以待,紛紛應聲,將要再次投入到花神簪的製作中。
林飄想好了,想低調辦事,等到事辦成了再高調宣傳,有了皇宮和皇後娘娘的名頭在,再稍微宣傳一下,上京首飾界頂流的寶座他們是穩穩的坐上去了。
下午沈鴻回來了,林飄去將這個好消息去告訴了沈鴻。
沈鴻倒是已經知道了,容嬤嬤來府上說事情的時候,他留在府上的人已經先將事情報給了他,不過沈鴻還是做出了剛聽見的樣子,有些驚訝的望了林飄一眼。
“當真是個好消息。”
“以後我們明月坊可是真的要發了,我們現在在上京風頭無倆,得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招兩個厲害的繡娘,把刺繡這一塊的招牌立起來,這樣才好多方位的發展,娟兒的壓力也小一些,她如今還小,雖然厲害,卻比不上那些經年的功夫,方方麵做起來了往後的日子可就舒服了。”林飄對著沈鴻一通規劃,將未來規劃得整整齊齊的,然後看向沈鴻。
“你可有什麼獨家消息給我透露透露,讓我七日後進宮免得遇上什麼差錯。”
沈鴻仔細了的想了想:“若說有什麼要緊的,不要同皇後走太近。”
林飄想了想,怎麼和誰都不要走太近?景陽公主不能太近,皇後也不能太近。
“這個你放心,人家是皇後娘娘,我想近人家不見得搭理我,你也將我太高看了一些。”
“話並非這樣說,這些人十分難惹,即使不是她們自己,隻是她們身邊的人起了什麼心思,有了來往糾纏,恐怕都難收場。”
皇後無子,也並沒有選擇二皇子作為自己的依靠,這些人的關係錯綜複雜,若是不知明哲保身,隻一味的親近拉進關係,會有一時的榮耀,但後麵會如何卻難說的。
沈鴻也知道林飄雖然在這方麵很擅長抓住機會同人拉近距離,但並不是不知道深淺的人。
林飄點了點頭:“放心,我知道了,還有彆的嗎?”
“並沒有彆的,在後宮行走小心不得罪人就是了。”
林飄了然,已經陷入了暢想中:“沈鴻,你說,這場覲見一成功,我們月明坊在上京得多有地位啊?”
簡直像做夢一樣,有著這種和皇家掛鉤的頭銜,還營造著奢侈品的氛圍,這一瞬間就要變成奢侈品中的皇血貴族了。
林飄讓小月他們忙活著,他就負責各種反偵察,時時緊繃神經,防止這件事被破壞掉。
林飄這樣防範了幾天後,沈鴻發現他都瘦了,便讓他安心的等著進宮,趙若風不會來搗蛋。
林飄看向他:“你和二皇子說了什麼?”
“並未說什麼,隻是二皇子並不喜趙若風如此行事罷了。”
沒說什麼,稍微旁敲側擊了一下,畢竟他一個臣子怎麼可能對自己要輔佐的皇子提要求。
林飄被他這樣一說,稍微安心了一點,在等待中,家裡有了另一個好消息。
便是二柱雖然婚事沒成,但成功的被換成了白班,大家終於能在白天也常常看見他了。
這件事還要托二狗的福,二狗給二柱出的主意,讓他多陪戚小公子出去玩,哪怕熬了一整夜也要去,多去幾次,戚小公子看見他的樣子,多看兩次覺得看不順眼,一句話的事便把他調成白班了。
這樣簡單的小技巧,過去沈鴻卻一直沒有指點二柱,讓林飄其實有些疑問,當天下午便私下問了他一下,可是有彆的考量原因在。
沈鴻看了他一眼:“二柱並不了解自己,二狗也隻看見了眼前之利,而大家都在等著他被調換,卻沒意識到,現在二柱在做的事是最適合他的,他隻擅長和心性率直豁達的武人相處,但凡有點彎彎繞繞,對方人品不夠周全的時候,他便會看不過眼,白日事多,他不懂圓滑,處理不好便會惹事上身,如今上京十分安穩,夜裡基本無事,適合他混個差事。”
林飄楞了一下,豁然開朗,恨不得馬上再把二柱再塞回夜班去:“那現在怎麼辦啊?”
“有好總有壞,隻是防範於未然,白日大家能多見麵相聚,也並沒有什麼不好,若是出了事情,我與靈嶽自會為他周全。”
林飄點了點頭,現在沈鴻在上京的能量先不說,就是二狗,他從縣府到州府,不知道是哪裡學出來的,琢磨了一套很周全的交友狀態,不管是高是低的人,帶著人吃喝玩樂,幫著人辦事周全,雖然不說是混出來了,但也算是一個小人物了,街頭巷尾各處都是有認識的人,一些公子麵前也是說得上一點話的,他腦子轉得快,就缺個機會而已,正在努力醞釀中。
正如沈鴻說說,二柱換到了白天了,沒兩天就惹出了事情,有侯府公子當街縱馬,他給攔了下來說你造不造這裡是人行道啊,被侯府公子抽了一馬鞭,二柱被侯府公子抽了一下,一把把人拽了下來扔地上,如今正在停職在家休息中。
二嬸子教育他,叫他以後不要乾這樣的事情了,怕出事護著路上的人就行了,彆去把那些公子王孫攔下來,還給扯下馬扔地上了。
也不知道二柱聽沒聽,但林飄感覺得到,他在上京並不開心,上班猶如上墳,回到家裡逗逗小孩,和大家一起吃吃飯,胡吃海塞一大頓反而是他如今在上京唯一的快樂。
林飄時不時帶著新鮮吃食去看一看二柱,一邊掐著手指算日子,想到明天就要進宮了,他緊張得不行,感覺就像馬上就要高考的感覺一樣,
二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吃著他送進來的烤雞,烤雞買了兩隻,一隻是刷了點甜醬的,一隻是刷了點鹹醬汁的,二柱將兩隻雞的雞腿各揪了一隻下來,放在一旁的盤子上。
“小嫂子,你也吃啊。”
林飄點點頭,心裡又緊張,看見二柱這麼一個虎頭虎腦的大高個心裡又憐愛。
門簾動了一下,一個身影走進來,正好二狗也來看二柱。
“這吃好吃的呢,小嫂子真偏心,都沒想著給我也吃吃。”二狗依然油腔滑調的,酸言酸語。
林飄指了指盤子裡的兩個大雞腿:“自己選一個吃。”
二狗伸出手,二柱伸手把他手打開:“我留給小嫂子吃的,你自己拿點心吃去。”
二柱給他遞了一個眼神,二狗順著他的眼神看向一旁桌上的那碟糕點,搖了搖頭,不忿道:“小嫂子讓我吃的,我聽小嫂子的!你算老幾啊。”
林飄見他倆又要鬥嘴了,趕緊打住:“彆吵彆吵,我這兩天煩,聽不得吵,這雞腿一個是刷鹹醬的,一個刷甜醬的,自己選一個拿著吃去。”
兩人果然閉嘴,二狗選了一個鹹雞腿,坐在旁邊吃起來。
林飄打量他倆,二柱依然虎頭虎腦的,濃眉大眼,雖然和俊美沒什麼關係,但長得十分端正精神,因為是個大高個的壯年男子模樣,想到他總是受欺負,如今老實啃著雞的樣子反倒有些招人憐,有種看傻大個的感覺。
如今二狗長開了,多年讀書生活讓他臉蛋白了不少,尤其是來上京之後,他格外的注重形象,穿衣打扮各方麵也跟上了,發型梳得整齊,發冠也選得講究,雖然肩窄了一些,但身高整體也跟上了,看著瘦高瘦高的,裝模作樣的往外一走,也有幾分翩翩公子的感覺了。
他本來就是細直的鼻梁薄嘴唇,精神的眼睛不大不小,原先小時候黑黢黢的像個上躥下跳的猴子,如今的狀態像是從猴子進化成六小齡童了。
二狗道:“小嫂子,你明天便要去宮裡了,到時候回來也和我們說說皇宮是長什麼樣的,叫我們也見識見識。”
林飄點點頭:“那是自然,不過現在彆提這茬,我心裡緊張得很,怕去了皇宮出差錯。”
二狗道:“不會的,小嫂子你是何等人物,定是順順利利的,揚名立萬。”
“做個簪子便用上揚名立萬了?我還流芳百世呢。”
二狗點頭:“那是自然的,這般好手藝,定然要流芳百世,叫後人都好好觀瞻一番的。”
林飄搖搖頭無奈:“你這滑頭。”
他今天來主要是來看二柱的,以及問一問他停職的事,既然二狗過來了,不如直接問二狗:“靈嶽,二柱要多久才能回到禁軍啊?”
“沈鴻那邊幫著打點了一下,我也找了點關係,幫著上上下下都疏通了一番,雖然沒個定數,但就先安心呆在家裡休養一番,後麵肯定是能回到禁軍的。”
悶不吭聲啃雞的二柱卻忽然道:“你們不要再為我費心了,我不想回到禁軍。”
“為什麼?”林飄和二狗都驚訝的問。
二柱道:“上京不是我能呆的地方,我想要的是建功立業,不是在這裡做這些事。”
“那你想好做什麼了嗎?”林飄問。
二柱沉默了一陣:“沒有,小嫂子,我不知道。”
這話他不敢對他娘說,一個是他娘聽了這話會罵他,另一個是他娘聽了這話會著急上火,但他知道小嫂子是個豁達的人,不會為這幾句話著急,才對著他倆說出來。
林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雖然沒有經曆二柱經曆的一切,但他一切都是看在眼中的,二柱也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孩子,他當然知道二柱在這段時間中也受傷了,不是身體,是內心,他的內心,他的認知,他的行為模式,和外界格格不入,讓他受到了很多迎麵而來打來的浪。
“那這話你先彆告訴你娘,你先好好的想清楚,禁軍的職位來之不易,但你要是實在不想做了,便先回家休息幾天,我如今生意也忙,正好缺個人跟在身邊做個護衛,不好叫彆的男子跟著,你若是真不乾禁軍了,來我這裡做護衛倒也快活。”
二柱點了點頭,看他認真考慮的樣子,看來他是真覺得禁軍這活要乾不下去了。
林飄不想逼他,過剛易折,他沒有沈鴻的腦子,也沒有二狗的圓滑,能在上京這個地方自洽的把日子過舒坦便也足夠了。
二狗在旁邊想勸不能放棄,但也不敢在林飄麵前說駁林飄的話,何況他和二柱多年的交情,若是彆人他便是說什麼也要從厲害關係裡來講清楚,但二柱的為人和他的腦袋是什麼狀況他清楚,他也知道,現在這個日子的過法對二柱來說,過得有點太為難了。
二狗無奈道:“二柱,反正你自己想清楚,你還有哥們在上京呢,反正不管你做什麼,總有人罩著你,你怕什麼。”
二柱點點頭,知道二狗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是真兄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狗慘叫起來:“媽.的!你知道我這衣衫多貴嗎?你他.媽.擦個手行不行,一手油!”
“我擦了!”
“你看這個油印子,你沒擦乾淨!”
“你怎麼這麼煩,我擦乾淨了!哪裡瞧得出油?!”
兩人眼看要打起來,林飄趕緊撤退往外跑,順便順便端著盤子,順手了那個刷甜醬的雞腿,一路品嘗著甜甜的脆皮和多汁鮮嫩的雞腿,走回了府上。
第二日,林飄起了一個大早,換好衣衫梳好頭發,帶著發簪和人手,他難得起這麼早,在門口還遇上了沈鴻,沈鴻沒忙著出門,站在階梯上注視著他,用目光鼓勵他,林飄調整著呼吸,朝他點了點頭,轉頭坐上馬車。
馬車一路從沈府門口到宮門,有宮女拿著令牌出來迎,但還是仔仔細細的將他們裡外檢查了一遍,然後又坐了一段路進去,宮女便道:“後麵的路馬車便不能再往前了,坊主帶著人跟著我來吧。”
林飄太緊張了,都顧不上看風景,點點頭叫帶來的人拿好捧在手上的首飾盒子,眾人下車,跟著宮女一路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