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第 213 章 少年新帝。(2 / 2)

二狗看著沈鴻,沉默了許多,才道:“的確如此,我太淺薄了。”

二狗心中震撼,如今才生出一種看得透徹的感覺,他之前跟著沈鴻學做事,每次都會有新的想法,剛開始覺得自己不如沈鴻,是不如他會揣摩人心,後來揣摩了人心,又覺得是自己太計較小事,不如沈鴻一般抓大放小,事情在手中永遠有條不紊。

到了上京,沈鴻的聰慧,強大,沉著冷靜,這些都是他想要學習的地方,好讓自己能更加進步,但他無論怎麼學,雖然成了這個年紀中的翹楚,卻依然難望沈鴻項背。

如今才知道他們最大的差距在哪裡,他們的差距在最根本最難學的地方,便是心性。

沈鴻的心性便如磐石一般,即使是他最渴望的事物,他都能冷靜的將一些條件梳理好,他的心不會輕易為外界所動,不會被一些利益或者看似很重要的東西勾走,如此的一顆心,才能如此沉著穩重,不出一絲錯漏,也沒有絲毫的焦躁,有條不紊的做著所有的事。

二狗有些驚歎:“沈鴻,我其實有件事一直很好奇,你我最開始都是在村子中長大的,你究竟是在何處學得的這些,如何想到的這些?”

沈鴻笑了笑:“靈嶽,你要觀察這世上萬事萬物,道不是玄之又玄的東西,世上的事,一為道,二為術,縱然是殺豬販肉,也有他們的道和術,譬如屠夫大多被公認為暴躁凶狠之人,可吃得開的屠夫,下刀凶狠,為人卻和善,你覺得他們心中在奉行著什麼樣的道,什麼樣的術?”

這是沈鴻小時候七八歲的時候,在村子裡看屠夫殺年豬所想到的東西,那時候他便很認真的想過,為什麼一個人,下刀能如此凶狠,切割能如此靈巧,最後笑容又能如此爽朗可親。

為何一個人,分明脾氣暴躁,卻又願意事事謙讓,書中沒教給他這些,但不管書內書外的東西,他都在認真的看著,不同的道義延伸出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最後都會又不同的結果。

“不要把書本當唯一的知識,也不要覺得人情世故老練才算成功,這世上的人和物,都在用自己的道和術運轉著,隻要看清這些裂縫,許多事就迎刃而解。”

所以他不允許他把這道裂縫露出來,尤其是這道裂縫之中,藏著他最重要的人。

二狗聽他說完這些人已經有些傻了:“我從沒想過這麼多……”

他回想有關屠夫的記憶,想到小時候殺年豬,彆的都記不清了,就記得殺豬菜很好吃,大家齊聚在院子裡熱乎乎的吃一頓,特彆快活。

而沈鴻甚至在屠夫的身上琢磨出了道和術這種複雜的東西。

和沈鴻比起來,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他們在這邊等著,林飄和二嬸子她們很快便到了玉娘娘家人那邊,遠遠就聽見裡麵正在吵鬨。

“如今我不過好心勸誡,你在這裡同我耍脾氣有什麼用!不如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你不要再說了,我沒有你這個大姐!你便如此見不得我家玉娘好嗎?”

林飄遠遠聽著這個聲音,簡直是帶哭腔了,和二嬸子對視一眼,趕緊走上去問:“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

在院子裡伺候的丫鬟急忙道:“原本在屋子中好好的談話,也不知說了什麼,突然的就這樣吵了起來,親家夫人聽起來傷心急了,要將她大姐趕出去,我們也不好勸誡。”

二嬸子在一旁點了點頭:“你做得好,隻是有這種事,第一個還是得顧著親家夫人的心情,將她多勸著一些。”

二嬸子交代了一番,三人便走了進去,看兆夫人正捏著帕子在哭,親家姐站在門邊,也並未離去,隻是冷冷看著兆夫人。

見他們來了便道:“三位夫人,這是我家的家事暫且不用彆人來插手。”

二嬸子一聽她如此說話,便道:“親家的家事如何不是我的家事,何況此事發生在我家府上,我想過問一聲還是能過問的。”

二嬸子早已不是當初還會被一群丫鬟欺負的模樣了,這幾年來來往往,不知受了多少磋磨,看見這些來勢洶洶的心裡也並不犯怵,輕飄飄一句話便抵了過去。

林飄走到兆夫人身邊去:“夫人,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兆夫人十分傷心,但似乎又說不出口,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說來實在丟臉,我本是請家中人來參加玉娘的婚禮,一家團聚,又能有如此的盛事,也算好事一樁,卻沒有想到大姐非要塞兩個陪嫁進來,說是伺候玉娘,我不肯她便胡攪蠻纏,便是不顧著我,難道玉娘才成婚,就不想她能過好日子嗎?這般作為,實在叫人寒心,平日我自己的事,忍便忍了,終歸我是小妹,她是大姐,可玉娘的終身大事,叫我怎麼忍得下去。”

二嬸子一聽這番話,臉色就變了,她最恨的就是這種行為,亂給她家二柱塞人,誰知道是不是什麼正經人,烏七八糟的,弄得府上亂糟糟的,日子也亂糟糟的,做這些事便是不想著要把日子往好處過了。

她看著親家姐:“如今我兒才同玉娘新婚,你提的這些是什麼話?這是我府上的事,容不得那些鶯鶯燕燕,妖妖嬈嬈的!”

林飄看親家姐這樣,簡直是專程來給人找不痛快的,便道:“她既如此,便趕出去吧。”

親家姐一下瞪大了雙眼:“我是玉娘的親姑母,你們要在新婚日將我趕出去?何況這是將軍府,不是你沈府,你這般口氣說話?”

親家姐左右看了兩眼,不可置信,將軍府的老夫人都還沒發話,隻林飄說了一句,左右的侍婢就已經圍了上來,要將她趕出去。

“你們這府上都是些什麼規矩。”

二嬸子掃她一眼:“趕出去。”

林飄沒心情罵她,隻瞥了一眼:“往後再有這些讓人生厭的人,都不必讓她們上門了。”

這一句話,往後玉娘的姑母幾十年都沒資格再踏入將軍府。

玉娘同二柱那邊,正掀開了蓋頭相對無言,兩人坐在床沿,羞答答又無言,互相的看著。

看了許久,二柱隻憋出一句話:“咋畫得這麼白,要洗把臉不。”

玉娘噗嗤一聲被他逗笑了。

“那我去洗把臉。”

*

從將軍府離開,已經是深夜,林飄和沈鴻坐在一架馬車裡,和他說起方才的事情:“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玉娘姑母心思不正,想要送兩個陪嫁進來,惹得大家都不高興了,她看著脾氣也大,我懶得和她論對錯,直接讓人把她趕出去了。”

沈鴻撫著他的發,想到今日和靈嶽說起的話題:“飄兒,如今虎臣成了婚,大壯也成了婚,你可想成婚?”

林飄一瞬抬起頭來看他,凝視了一瞬:“我們不是已經成婚了嗎?”

沈鴻笑了笑:“我是說,讓天下人都知道的那種成婚。”

“天下人不重要,我們談情說愛就夠了,至於彆的,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算嘍。”

林飄知道成婚是沈鴻一個很大的執念,但如果這件事能夠輕易的辦成,那麼他們早就已經成婚了。

許多事,沈鴻會去做,但不必操之過急,林飄知道,沈鴻會有著很清晰的規劃,隻是現在。

沈鴻笑了笑:“是,現在談情說愛最重要。”沈鴻說著,手臂微微用力,攬住林飄的腰,將他往上一帶,林飄便坐在他的腿上。

林飄靠在他懷裡,微微仰起頭,沈鴻低下頭,兩人的唇便貼在了一起,在這隱秘的空間中,一番溫柔的耳鬢廝磨。

天色已經很晚了,林飄盤算著摟摟抱抱一下,回去洗漱就得趕緊睡覺了。

結果馬車才到府門口,就聽見一道尖利陰柔的聲音在外麵叫著:“哎喲!沈大人!你可算回來了。”

林飄不掀開簾子就知道,這是個太監的聲音,一聽這個聲音出現,就知道來活了,沈鴻又要被拖去加夜班了。

果然,沈鴻掀開簾子和那太監說了幾句話,太監便說請他進宮去見皇上,皇上召見他。

沈鴻讓他稍等,先送了林飄他們一行人進了府內,太監在外麵的廳中等著,也不敢催促有任何怨言。

等到林飄他們落了腳,沈鴻才同太監離去。

林飄坐在房間裡,氣得牙癢癢:“這個死小孩,整天半夜搞這些,白天有那麼多時間,就愛半夜召人。”

林飄嘴上罵著,心裡也知道,小孩子青春期不穩定,白天雄心壯誌,晚上eom上頭,尤其是皇室中人,受過的創傷估計放病曆本裡麵都要寫不下,沈鴻能成為皇帝召見的第一人選,可見現在這個少年皇帝,對沈鴻是非常信賴的。

……

沈鴻深夜進宮,皇宮蟄伏在黑暗之中,星星點點的燈籠光芒將高牆照亮一隅,月光勾勒出宏大的影子,卻照不亮此處的黑暗。

沈鴻坐在轎攆上閉目養神,一直到了皇帝寢宮外,太監才去通報,小皇帝就急急忙忙迎了出來。

“沈大人!”

沈鴻看著小皇帝:“陛下,何故驚慌。”

“我夢見皇兄了。”

沈鴻默然了一瞬:“陛下思念先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沈大人,我想換個寢宮,睡在這裡我總是會想到皇兄。”

沈鴻想了想:“此事還需仔細商議,臣一人不能定奪。”

“但沈大人能幫我說服他們不是嗎?沈大人隻要想做,就一定能想出法子來的。”

小皇帝現在才十三歲,已經有了少年人的模樣,但身處高位,眾星捧月一般或者,難免驕縱,此刻穿了一身寢衣,外麵披了一件厚錦緞長衫,站在宮殿之中,看沈鴻沒回答,想了想又道。

“其實夢見皇兄也不是壞事對吧?”小皇帝在軟榻邊坐下,撐著下頜歎氣:“皇兄是個偉大的皇帝,這麼大一個江山,如今的盛世,都是皇兄打下來的,皇兄入我夢中,我能學得三分皇兄的本事,臣子們一定欣慰得泣涕漣漣了。”

沈鴻點了點頭:“陛下能如此想十分的好,但也不用太過緊張,先皇向來疼愛陛下,想來隻是思念的緣故。”

“真的嗎?”

“怪力亂神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是一個念想寄托。”

楚譽活著的時候,對這些弟弟都十分的好,但要說感情,卻實在沒有什麼感情,唯一沒得到什麼太大好處的便是五王,因為五王真的有機會當上皇帝,頗在暗處受了一些皇帝的戲弄的打壓。

小皇帝歎了一口氣:“你又如此說,唉,沈大人,你能把我教成像皇兄那樣厲害的皇帝嗎。”

“各人有個人的天賦,一味的想要成為彆人並非上策。”

小皇帝又歎了一口氣,看向沈鴻的目光很仰慕,又想到了皇兄,心中更是高山仰止一般,隻覺得前路漫漫,自己從沒想過要當皇帝,如今卻走在這兩個人身後,要讓自己變得如同他們一樣強大。

如今天下的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天下已經太平,但邊境還是有許多事要處理,製定新的條款,和外邦人還有混血如何一起生活,溝渠還在修,事情十分的多,但又好像壓根沒他什麼事情。

“皇兄是古往今來最厲害的皇帝,若非有賊人害他,他能做出更多的事情,而沈大人你是史書難見的賢臣,你們都會青史留名的。”

隻有他,相形見絀。

但他會努力的,他會成為像皇兄一樣的人,駕馭住這些名臣良將,成為震古爍今的帝王。

“宮中太監說,帝王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管如何,都是各有一番命數在,而臣子都是跟隨帝王而來的。”

小皇帝說著心裡有些期待,皇兄歿了,沈大人卻還在,是否是代表,沈大人不是追隨皇兄而來的,而是追隨他而來的,雖然是機緣巧合,但他卻偏偏當了皇帝,可知這是他天生的帝命。

沈鴻淡淡笑了笑:“應該是如此吧,不過臣不太信這些虛玄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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